此时,安国公府世子院。
两个小厮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床上的霍斩楼,他虽然睡着了,但眉心仍然紧紧皱着。
“世子爷这个样子今儿还能成亲吗?”
“应该没问题,高热已经退了,大夫也说没有妨碍。”
“走了,我们先出去,让爷好好休息。”
耳边聒噪的说话声渐渐远去,霍斩楼再次坠入了前世的梦魇,脑中的黑雾倏地散去,露出了一张惊恐的女人脸。
“你怎么……”
“让你失望了。”霍斩楼冷冷一笑,直直望着她的眼睛,“我并没有喝下你下了毒的那碗汤药。”
“我没——”女人想要否认,可看到他那仿佛能把自己看穿的眼神就说不下去了。
霍斩楼推着轮椅慢慢往前移动,离她越近,脸上的表情也越发阴沉,“祈哥儿和阿茵都是你害死的吧?因为他们发现了你的丑事!”
女人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尽褪,倒退着往后走去却很快贴上墙壁退无可退。她腿脚一软,顺着墙根滑坐在地。
霍斩楼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说!那个奸夫是谁?”
女人疯狂摇头,颤抖着嘴唇想辩解,却只吐出几个破碎的气音:“不……不是……”
霍斩楼随即加大了手中的力量。
女人完全透不过气了,像离水的鱼般剧烈挣扎起来,双手死死扒着颈间铁钳般的大掌,可力量上的悬殊让她根本无法撼动。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抬脚用力往男人的轮椅上踹了过去。
霍斩楼的轮椅往后滑去,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松开。
女人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死死盯着他,眼神里混杂着恐惧与恨意。可下一刻,她又冷不丁放声大笑起来,“我都忘了你是残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从地上爬起来,挑衅地扬起唇,一步步往门口退去,“有本事你来抓我啊?我虽然力气不及你大,但我可以跑啊!”
霍斩楼并没有被她激怒,只是盯着她,手腕陡然一动。
女人只觉得膝盖一疼,整个人就重重摔倒在了地上,重锤砸骨似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住,眼里渐渐浮出了恐惧。
霍斩楼慢悠悠地推着轮椅过去了,“那个奸夫是谁?”
女人心头一颤,连忙否认:“没有奸夫,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祈哥儿和阿茵的死都是意外,我也很难过的。”
说着,她还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霍斩楼静静看着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细长的瓶子,一手捏住她的脸颊,“这里面装的是你给我下毒的那碗汤药。”
短短一句话就让女人如坠冰窟,她紧闭嘴巴猛烈摇起头来。可女子的力气哪里敌得过男人,很快,那苦药就顺着她的喉咙灌了下去。
女人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瞪着霍斩楼的眼神满是怨毒,“是!我确实给你戴了绿帽子,不过这都是你的错!谁叫你是残废,我看着你就恶心!”
“其实最该死的是你,你当年要是死在战场上了,我就不用嫁给你了,那小哑巴和**妹也就不用死了。所以,他们的死不是我的错,是你害死他们的!哈哈哈哈哈……”
女人仿佛疯了一样发泄着心里的愤恨。
“终于肯说实话了?”霍斩楼嘲讽一笑,“你刚刚喝的不过是普通风寒药罢了。”
女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怔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极是扭曲,既有欢喜又有恐惧,“我……”
她想解释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你想怎么死?喝真毒药也不是不行。”霍斩楼平静说道。
奸夫什么的其实他并不那么在意,他无法饶恕的是她害了两条无辜的性命。
“我不想死!我为什么要死?”女人绝望地痛哭起来,“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害人的,都是你们逼我的,我是身不由己,我的心里也很不好过的……”
“不好过就以死谢罪吧。”霍斩楼说着就伸出了手。
“不要!”女人陡然爆发出了一股力量,让她被摔得麻木的身体恢复了一丝知觉。她匍匐在地拼命往旁边一翻,躲过了男人的手,然后又从衣襟里摸出一个纸包扔了出去。
霍斩楼瞬间被什么粉末迷了眼。
女人费劲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往门边跑去,经过烛台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伸手拿起来扔到了霍斩楼身旁的罗帷上。
呼的一声,火焰迅速卷过纱幔,眨眼的功夫便吞噬了整片帘帐,然后迅速朝四周蔓延开去。
女人看向坐在轮椅上的霍斩楼,嘴角一勾,抬手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还踢倒了椅子,打翻了香炉。
当霍斩楼的眼睛能重新看到事物时,房间里已是浓烟滚滚,焦灼的烟尘灌入鼻子里,刺得他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他转动轮椅,可轮椅只往前移动了几步就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女人此时已经慢慢挪到了门边,她转头看到霍斩楼狼狈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你就死在这里吧!”
然而下一刻,她却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发现不知怎么回事门居然打不开。
“喂!有人吗?外面有人吗?”女人惊慌失措的大喊起来。
火势扩散的极快,浓烟裹着火星四散飞溅,映得满室通红,女人很快就喊不出声了。
霍斩楼也渐渐透不过气了,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咽滚烫的沙砾,心口更仿佛压着块千斤重的石头。
他无力地靠在轮椅上,意识渐渐涣散,只看到那肆虐的大火如一只贪婪的野兽,吞噬着这屋子里的一切……
“明又芙!”
霍斩楼低吼着这个名字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睡梦中的一切骤然消散,可那股窒息的感觉却仍在心口灼烧。
“世子爷,不用着急。”小厮连忙拿着手帕给他擦汗,“国公爷已经安排了四公子去伯府接亲,爷在家等新娘子就是!”
霍斩楼望着架子上那件赤红的新郎喜服,眼底血色翻涌。
真是孽缘,他和那女人又要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