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珩收拾东西的过程只用了十五分钟。

**在玄关处，看着他熟练地将行李箱摊开在客厅中央。那个黑色的Rimowa行李箱还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当时他说要带着它和我一起去环游世界。现在，它装着我们的过去，准备永远离开这个家。

他的动作流畅得可怕，仿佛在脑海中排练过无数次。腕表、文件、定制西装——所有贵重物品都被分门别类地放好。我注意到他带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却留下了我们一起买的情侣杯。那对杯子是我们在景德镇亲手做的，歪歪扭扭的，他却一直舍不得换。

"牙刷我就不带了。"他指的是那支和我的同款电动牙刷，"薇薇说买了新的。"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进我的心口。我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物理上的疼痛来掩盖心里的剧痛。七年感情，最后只剩下十五分钟的收拾时间和一句"牙刷不带了，薇薇说买了新的"。

门关上的瞬间，整个屋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我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突然觉得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变得陌生而冰冷。

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是闺蜜苏晓发来的一条朋友圈截图："终于等到你@沈聿珩"

照片里沈聿珩穿着今天早晨我亲手烫好的衬衫，怀里抱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背景是城南那家网红书店，玻璃窗上贴满爱心贴纸——那是我们曾经最爱去的地方，他就是在那里第一次吻的我。

女孩害羞地把脸埋在他胸口，手腕上戴着宝格丽满钻手链——和我生日时沈聿珩送的那条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我那条在两个月前突然"丢失"了。现在想来，恐怕是被他偷偷拿走送给了新欢。

发布时间显示：昨天23:47。

那时他正说在加班，还给我发了一张办公室的照片。照片角落里的咖啡杯还冒着热气，现在回想起来，那根本不是他的杯子。

我的手指颤抖着划过屏幕，点进林薇的主页。最新一条状态是三天前："他说要给我一个家"，配图是一张户型图，正是我们曾经一起看过的楼盘。当时他说这里离公司太远，原来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想和我一起住。

往下翻，几乎每一条状态都在暗戳戳地秀恩爱。两个月前的深夜："谢谢你陪我看急诊[爱心]"——那天他说在陪客户应酬；一个月前的周末："有人亲手做的早餐～"——那天他一大早说公司有急事；甚至上周我生日那天："最棒的礼物是遇见你"——那天他说要出差，连句生日快乐都没说。

原来早有这么多征兆，只是我选择视而不见。真是可笑，我还在为我们的未来规划时，他已经在为别人铺路了。

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酸腐气味混着眼泪一起呛出来，难受得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洗手时无意碰到小腹，某种可怕的预感突然攫住喉咙。

我跌跌撞撞地下楼，药店验孕棒正在买一送一。拆包装时手抖得厉害，塑料纸簌簌作响。这一刻我莫名想起母亲的话：女人最傻的就是相信男人会永远爱你。

十分钟后，两道鲜红的横杠在试纸上游弋，像是对我最大的嘲讽。

半个月前的周年纪念日，他把我按在落地窗前索取。城市灯火在脚下流淌，他咬着我耳垂呢喃："我们要个孩子吧？生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儿。"

那晚确实没有做措施。他缠得特别紧，仿佛要把我揉进骨血里。现在想来，那不是情深难自禁，而是告别前的狂欢。

我瘫坐在冰凉的地砖上，手指轻轻抚过小腹。这里孕育着一个本该被期待的生命，却成了最糟糕的意外。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仿佛能听见心碎的声音。

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闪烁的"聿珩"二字让我心跳漏了一拍。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林薇甜腻的声音："时凝姐，能麻烦你送一支验孕棒过来吗？我不敢告诉别人，是你一直在公司帮助我，我只敢告诉你..."

电话在一片娇笑声中被挂断。我握着手机，指节发白，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了。

窗外突然下起了暴雨，雷声轰鸣，像是在为我的悲惨遭遇鸣不平。我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膝盖，任由泪水无声滑落。七年感情，最后只剩下一个未成形的孩子和满心伤痕。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手机**吵醒的。头疼欲裂，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屏幕上显示是公司的号码，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喂？"

"顾总监，您今天来公司吗？"助理小杨的声音有些奇怪，"沈总刚才下达了几个新的人事调动，需要您签字。"

"什么调动？"我揉着太阳穴问道。

"这个..."她支支吾吾地说，"您还是自己来看吧。"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强撑着起身洗漱，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突然感到一阵心酸。曾经那个自信干练的顾时凝去哪了？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值得吗？

到公司时，前台看我的眼神躲闪闪。"顾总监早..."小姑娘声音细若蚊蝇，目光却飘向我身后。

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林薇从里面走出来。香奈儿粗花呢套装裹着年轻饱满的身体，脚下的红底高跟鞋踩得嗒嗒作响。身后跟着两个实习生，手里拎满瑞幸纸袋。

"大家辛苦啦！"她拍手时腕表光芒闪耀，"今天下午茶我请客～"

纸袋依次分发，恰好少了我这一份。

"哎呀时凝姐！"林薇故作惊讶地捂嘴，"我以为您还在休假呢..."

话没说完就被人从身后揽住腰。沈聿珩自然地将下巴搁在她发顶，目光淡淡扫过我："薇薇现在**总监职位，大家多配合。"

整个办公区鸦雀无声。有同事偷偷把"恭喜顾总监荣升"的摆台塞进抽屉。

我想起上个月总裁拍着我肩膀保证："总监位子肯定是你的，公司离不开你这员大将。"

原来所谓的"离不开"，在利益面前轻如尘埃。

下班时，我在停车场拦住沈聿珩："为什么？"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片刻的复杂，最终化为一片淡漠："薇薇怀孕了，需要这个位置。"

"所以我们的七年，就比不上她几个月的感情？"

沈聿珩沉默片刻，轻轻推开我的手："时凝，别让自己太难堪。"

看着他的车驶出停车场，我突然笑了。难堪？比起他做的事情，难堪又算什么？

手机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知道沈聿珩为什么变心吗？明晚八点，星河咖啡馆。"

我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然后缓缓按下删除键。不需要了，既然已经决定结束，又何必再去追问原因。

雨又开始下了，我站在公司门口等出租车，看着雨水在地面上汇成小溪。一辆熟悉的宾利欧陆GT停在面前，冰川蓝车膜在雨水中闪着冷调的光。

副驾驶车窗降下，露出林薇笑意盈盈的脸："时凝姐，搭你一程呀？"

车内饰全部换过。蓝白色座椅珊瑚绒抱枕，中控台贴满大头贴。我曾经求来的平安符不见了，换成摇头晃脑的星空熊。

"旧东西就该扔干净，对吧时凝姐？"她歪着头撒娇，手指缠绕着沈聿珩的领带。

沈聿珩皱眉看我："薇薇现在坐副驾会晕车，以后你自己打车吧。"

多可笑。这辆车曾经是我们周年纪念礼物，现在连座位都要让给别人。

"内饰换了有什么用？"我轻笑，"建议换辆车呢。毕竟——"

目光故意扫过林薇瞬间苍白的脸。

"我坐过的座位，她坐着不膈应吗？"

沈聿珩脸色一沉："顾时凝，注意你的言辞。"

看着他维护另一个女人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七年感情，原来不过如此。

出租车来了，我拉开车门坐进去，没有再回头看他们一眼。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车窗外的世界，也模糊了我的视线。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医院发来的短信，提醒我下周做产检。

我看着那条短信，手指轻轻抚上小腹。这个意外到来的生命，现在成了我唯一的寄托。

"师傅，麻烦改道去江边。"我突然说道。

出租车在雨中拐了个弯，朝着江边驶去。我需要一些时间，一些空间，来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江边的风很大，雨水被风吹得斜斜的。我站在岸边，看着浑浊的江水滚滚东去，突然想起这些年和沈聿珩经历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痛苦的、欢笑的和眼泪的回忆，现在都随着江水一去不复返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沈聿珩发来的消息："明天薇薇的升职宴，你必须到场。"

我盯着那条消息，突然笑了。好啊，既然你们这么想看我难堪，那我就让你们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