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我是一名警察，我的职责是守护人间的秩序。而眼前这个女人，无论她编造出多么离奇的故事，她本身，就是秩序最大的破坏者。与她为伍，就是背叛我身上这套还未脱下的警服。

“我拒绝。”我斩钉截铁地说，“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没见过你。”

“哦？”苏九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的答案有些意外，但随即又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你是个好警察，可惜，你的‘好’，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一文不值。”

她话音刚落，我宿舍的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我心里一惊，快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楼下，几辆我再熟悉不过的警车，已经将我的宿舍楼团团围住。几个荷枪实D的特警，正迅速地建立封锁线。

“他们不是来抓我的。”苏九的声音在我身后悠悠响起，“是来抓你的。罪名是……勾结在逃嫌犯，妨碍公务。”

我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她：“你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她无辜地摊了摊手，“是你的那些‘好同事’，在‘醉生梦死’的废墟里，找到了几根不该出现的东西——白色的狐狸毛。然后，他们又‘恰好’查到，你昨晚停职后，偷偷调阅了我的‘假身份’档案。你说，这算不算人赃并获？”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一个局，一个专门针对我的局。有人想把我彻底钉死。

“为什么？”我无法理解。

“因为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还不知死活地到处乱说。”苏九的眼神变得怜悯，“在那些大人物眼里，一个‘疯了’的警察，总比一个‘见了鬼’的警察，要好处理得多。把你彻底搞臭，你的话，就再也没有人会信了。”

“谁？”

“还能有谁？镇妖司。”她轻描淡写地说，“他们在你们的系统里，有的是人。不然你以为，他们是怎么做到每次行动都天衣无缝，不留一丝痕迹的？”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砸门声。

“陈夜！开门！我们是市局督察处的！”

我彻底陷入了绝境。开门，我会被当成罪犯带走，然后被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不开门，就是暴力抗法，罪加一等。

我的信仰，在这一刻，被现实砸得粉碎。我一直以为我守护的是光明和正义，却没想到，在光明的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我完全无法触及的黑暗。

“现在，你还拒绝吗？”苏九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像一个掌控全局的棋手。

我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又听着门外越来越急促的砸门声，心中充满了屈辱和不甘。我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最终，我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条件。”

“这就对了嘛。”苏九满意地笑了，“我的条件很简单，带我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等风头过去，我自然会走。”

“我怎么相信你？”

“你没得选。”

她说的对，我没得选。

“跟我来。”我不再犹豫，转身走向卧室。我打开衣柜，移开后面的一块挡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这是我以前为了应付突**况，偷偷打通的，连接着隔壁单元的排风管道。

“从这里走，可以到后巷。”

苏九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那个狭窄的洞口，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连衣裙，皱了皱眉：“看起来，不太体面。”

“命重要还是体面重要？”我没好气地喝道，率先钻了进去。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和窸窸窣窣的声音。狭窄的管道里，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奇异的、如同幽兰般的冷香。

我们像两只狼狈的老鼠，在城市的排风系统里艰难地穿行。身后，隐约能听到防盗门被撞开的巨响和警察们的怒吼。

那一刻，我心中五味杂陈。几小时前，我还是他们中的一员，一个以守护秩序为荣的警察。而现在，我却成了一个被秩序追捕的逃犯，身边还跟着一个真正的“怪物”。

人生，真是充满了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