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裴声,是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在一家名为“奇点”的互联网公司做设计。如果说我的生活有什么“亮点”,那一定是我那位顶头上司,公司的CEO,秦知许。
圈内人称她“灭绝师太”,一个年仅二十八岁,却凭借铁血手腕和近乎变态的工作狂热,将“奇点”从一个初创小公司,硬生生砸进了业界前三的女人。
她很美,是一种带有攻击性的美。五官像是用最锋利的刀刻出来的,线条凌厉,不带一丝多余的柔和。她从不笑,看人时眼神像在扫描代码,精准,冰冷,直击要害。
我怕她。全公司都怕她。
她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裴声,重做。”
无论是改了三十遍的UI界面,还是通宵赶出来的发布会海报,迎来的总是这三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却比任何辱骂都更让人绝望。
所以,当我终于攒够了钱,从那个常年漏水的城中村搬出来,住进这个安保严格、环境清幽的高档小区时,我以为我的苦日子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隙。
我错了。错得离谱。
搬家那天是个周六,我累得像条死狗,瘫在刚拆封的沙发上,连根手指都不想动。门铃就在这时响了。
我以为是外卖,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真丝睡袍,墨绿色的,衬得她皮肤冷白如玉。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卸去了平日里的妆容,那张脸少了几分职场的压迫感,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和……危险。
是秦知许。
我的大脑宕机了三秒。我甚至怀疑自己因为加班出现了幻觉。
“秦……秦总?”我结结巴巴地开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倚在门框上,目光在我乱糟糟的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和我改了三十遍还被打回来的设计稿,得到的眼神一模一样。
“新邻居?”她的声音比在公司时低沉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る的沙哑。
我僵硬地点点头,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是……是啊,好巧啊,秦总您也住这儿?”
废话。她就住我对门。1701,我1702。门牌号亮得刺眼。
她没回答我的废话,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我客厅墙上那只因为没电而停摆的挂钟。
“它不走。”她说,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啊……没,没电池了,我待会儿就去买。”我感觉自己像个被班主任抓包的小学生。
她收回手,双手环胸,那身丝滑的睡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我不敢多看,视线死死地钉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我有多余的。”她说。
“不不不,不用麻烦您秦总,我自己去买就行,楼下就有便利店。”我赶紧摆手。开什么玩笑,让她进我家?我还没活够。
她似乎没听到我的拒绝。径直转身,回了自己家。片刻后,她又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一节五号电池,像捏着一枚待发的子弹。
她走到我面前,把电池递给我。
我不敢不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冰凉一片,像玉石。
“谢谢秦总。”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嗯。”她应了一声,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我屋里,“你一个人住?”
“是,是的。”我头皮发麻。
“一个人搬家?”
“对,东西不多。”
“晚饭吃了?”
“叫了外卖,快……快到了吧。”
她像是对我的回答失去了兴趣,又或许是达到了某种目的。她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入手的藏品。
“有事可以找我。”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关上了门。
门合上的瞬间,我整个人都垮了,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这几分钟的对话,比我通宵改稿还累。
我捏着那节还带着她体温的电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物理距离上的接近,只会无限放大心理上的恐惧。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熬了。
我把电池装进挂钟,指针“咔哒”一声,重新开始走动。我看着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心里却越来越慌。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能清晰地听到隔壁传来的微弱声响。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花洒的水声,甚至……是她翻动书页的声音。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关在透明盒子里的仓鼠,而盒子的另一边,是一只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我的猫。
我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用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入睡。
半梦半醒间,我又听到了门**。
我以为是做梦,翻了个身没去理会。但门**锲而不舍,一遍又一遍,在寂静的午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两点十五分。
外卖不可能,物业也不可能。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我心底升起。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
走廊的声控灯亮着,光线有些昏暗。
门外,站着秦知许。
她换了一身黑色的睡裙,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迷离。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尊午夜的雕像。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想干什么?
我不敢开门,甚至不敢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似乎很有耐心。终于,她动了。
我看到她抬起手,不是按门铃,而是用指尖,轻轻地、缓慢地,划过我的门板。
那动作充满了某种诡异的仪式感。
然后,我听到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贴着门缝说了一句话。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我的耳膜,钉进我的大脑。
她说:“我知道你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