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从我手中滑落,撞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姐?姐你还在听吗?”小雨的声音从话筒中隐约传来。
我机械地捡起手机,喉咙发紧:“你在开玩笑吗?这种消息可靠吗?”
“我也不确定,是听一个从马来西亚回来的朋友说的。那个林家在当地很有势力,所以很多事情都被压下去了。”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白天没敢直接告诉你,我怕...”
“怕什么?”
“怕大伯和大娘怪我多事...他们为了这次相亲好像投入了很多。”
我闭上眼睛,感到一阵眩晕。父母是被蒙在鼓里,还是...不,他们不可能明知这种事还逼我去。一定是也被中间人骗了。
“姐,你打算怎么办?”小雨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obviously我不能去。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跟我父母说这件事。”
“直接告诉他们实情呢?”
我苦笑:“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他们会认为是我为了逃避相亲编的故事。”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小雨突然说:“要不你先假装同意,然后到机场就走掉?让他们以为你去了,实际上你没上飞机。”
我思考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这或许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了——既不让父母在亲戚面前丢脸,又能保护我自己。
“但他们会查到我有没有出境的。”我忽然想到。
“用护照买张去其他地方的机票?去朋友那待几天?就当散心了。”
这个主意开始在我脑中成型。是的,我可以买一张同时间起飞的国内航班机票,假装去了马来西亚,实际上去个海南之类的地方待几天。等风头过了再回来,就说没相中。
“小雨,你真是个天才。”我稍微振作了一些。
“那当然~”小雨得意地说,“不过你得演得像一点,别露馅了。”
挂了电话,我开始仔细策划。首先,我需要订一张同一时间起飞的国内航班;其次,要准备好足够的“证据”证明我确实去了马来西亚;最后,得有个可靠的地方待几天。
第二天一早,我向公司请了年假。上司虽然不太情愿,但看我状态确实不好,还是批准了。
然后我开始实施计划。在同一时间段,确实有一趟飞往三亚的航班。我立刻订了票,同时下载了一堆马来西亚风景图片,准备每天发朋友圈用。
父母那边,我主动打电话表示“想通了”,愿意去相亲。妈妈高兴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立刻说要来帮我最后整理行李。
“不用了妈,我自己能行。”我赶紧拒绝,“明天你们送我去机场就好。”
挂掉电话,我看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心情复杂。箱子里根本不是我平时会穿的衣服——全是妈妈认为“端庄贤淑”的款式。我甚至怀疑,如果真去了,我会变成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第二天一早,父母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口。妈妈满面春风,爸爸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我们的女儿终于懂事了。”妈妈拍拍我的脸,眼神里满是期待。
我强扯出一个笑容,心里愧疚与愤怒交织。他们或许方式错了,但初衷确实是为我好——至少他们认为那是为我好。
去机场的路上,妈妈喋喋不休地交代着见面要注意的礼仪,要怎么表现才能给人家好印象。我心不在焉地应着,手心全是汗。
到达机场,换登机牌的时候到了关键时刻。
“您好,我办理飞往吉隆坡的航班值机。”我紧张地对地勤人员说。
地勤人员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抬头微笑道:“林**,您的航班是MH361,直飞吉隆坡,请问行李需要直接托运到目的地吗?”
我深吸一口气:“是的,直接托运。”
父母站在一旁,满意地看着。办理完托运,我们走向安检口。
“到了记得马上报平安,”妈妈嘱咐道,“见面后无论成不成,都要有礼貌,别耍小性子。”
“知道了。”我低声应着。
拥抱告别时,我感到一阵心酸。他们花白的头发和眼角的皱纹让我突然意识到,父母真的老了。而我和他们之间,却始终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通过安检后,我回头望了一眼,父母还在围栏外向我挥手。我勉强笑了笑,转身快步离开。
现在是最关键的一步——我需要去国内航班柜台,重新拿一张登机牌。
然而当我到达国内航班区域时,震惊地发现那里排起了长队。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轮到我了,我气喘吁吁地对柜台说:“您好,我订了去三亚的航班,现在可以办登机牌吗?”
地勤人员查了一下,皱起眉头:“林**,您的航班已经停止值机了。”
“什么?不是还有二十分钟吗?”
“抱歉,提前四十五分钟停止值机,这是规定。”
我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计划失败了。现在怎么办?
慌乱中,我想到一个主意——那就真的去马来西亚!到了那里直接联系大使馆求助,总比现在回去面对父母和那群亲戚强。
我冲向国际航班登机口,却远远看到最后一批乘客正在登机。我加快脚步,几乎是在奔跑了。
“等一下!”我喊道,挥舞着手中的登机牌。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我的登机牌,摇摇头:“抱歉**,登机口已经关闭了。”
我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廊桥缓缓断开。
完了,全完了。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候机厅,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妈妈。
“婷婷,你怎么没上飞机?”她的声音尖锐而焦急,“航空公司刚通知我们,说你没有登机!”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说话啊!你到底在哪?”
“妈,我...”我的话卡在喉咙里。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婷婷?”
我猛地回头,看到了我最不想见到的人——我的前男友徐阳,和他身边那个娇小可爱的现女友。
世界真是小得可怕。
徐阳惊讶地看着我:“真是你啊?听说你要出国相亲了?”
我僵在原地,手机里还传来妈妈焦急的呼喊声。徐阳的女友好奇地打量着我,那种眼神让我无地自容。
“是啊,没想到在这遇到你。”我勉强维持着体面,心里却已经溃不成军。
徐阳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祝你幸福啊。我们也刚度假回来,是吧亲爱的?”
他搂紧了身边的女友,那个女孩羞涩地点头,无名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
我记得徐阳曾经说过,他是不婚主义者。看来,只是不想和我结婚而已。
“谢谢,我也祝你...们幸福。”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手机那头的妈妈还在大声质问:“婷婷,你跟谁说话呢?你到底在哪?”
徐阳似乎听出了端倪,挑眉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几乎是尖叫着回答,转身就跑,顾不上方向,只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我躲进洗手间的一个隔间,锁上门,终于接起电话:“妈,我...”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航空公司说你没登机!你现在到底在哪?”妈妈的声音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部分实情:“妈,我不能去马来西亚。我听说那个林家少爷有暴力倾向,他的前三任妻子都失踪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妈妈难以置信的声音:“你从哪听来的胡说八道?是不是你自己不想去,编这种谎话骗我们?”
“是真的!小雨可以作证,她打听过的!”
“小雨?那个没正经工作的丫头?她懂什么?肯定是嫉妒你要嫁入豪门!”妈妈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林婷婷,我告诉你,今天你就是不想去也得去!我们已经答应人家了,丢不起这个人!”
“妈,你们在乎的是我的安全还是你们的面子?”我终于爆发了。
电话那头突然换成了爸爸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婷婷,现在立刻回家。我们重新买机票,明天你必须去马来西亚。”
我还想争辩,但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我瘫坐在马桶盖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原来在父母心中,他们的面子比我的生命安全还重要。
走出隔间,我看着镜子中狼狈的自己,突然做了一个决定——我不能回去。无论如何,我不能任由他们摆布我的人生。
用水冲了把脸,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落脚,再从长计议。
走出洗手间,我下意识地四下张望,生怕再遇到徐阳他们。幸运的是,那对甜蜜的情侣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幸的是,我在机场大厅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我表哥,正朝我这个方向走来。
天呐,今天是什么日子?全世界都约好在机场见面吗?
我急忙转身,假装看航班信息屏,心里祈祷他没看见我。
“婷婷?”表哥的声音还是传来了,“真是你啊!听说你要出国相亲了?怎么还在这儿?”
我僵硬地转身,挤出职业假笑:“表哥啊,好巧。我...航班延误了,改签了明天的。”
“哦哦,这样啊。”表哥点点头,但眼神里有一丝怀疑,“大伯和大娘呢?没来送你?”
“他们...先回去了。”我含糊其辞。
表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忽然说:“对了,听说你要见的那个林家,来头不小啊。他们家橡胶园好像还挺有名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你听说过他们家?”
“嗯,有点业务往来。”表哥压低了声音,“不过说实话,他们家风评不太好。那个林家少爷...你见过照片没?”
我摇摇头,手心开始冒汗。
表哥凑近了些,声音几不可闻:“右边眉毛那里有一道疤,据说是小时候被绑架留下的。脾气怪得很,前后娶了好几个老婆,都没了下文。你...自己小心点。”
我如遭雷击,呆呆地站在原地。连表哥都这么说,那小雨的传闻很可能确有其事。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的声音颤抖。
表哥尴尬地挠挠头:“我也是刚知道你要相亲的对象是他。之前光听说你要嫁去马来西亚,不知道具体是哪家。今早看家庭群里有人发照片才认出来。”
家庭群?照片?
我慌忙打开手机,翻看那个我已经屏蔽的“幸福一家人”群。果然,妈妈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张照片,说是“未来女婿”的靓照。
照片上的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西装革履,表情严肃。最显眼的是他右眉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像一条蜈蚣爬在脸上。
我感到一阵反胃,几乎要吐出来。
“你没事吧?”表哥担心地问。
我摇摇头,强装镇定:“谢谢告诉我这些,表哥。我...我会小心的。”
告别表哥,我找了个角落坐下,大脑飞速运转。现在情况已经很明确了——那个林家少爷确实有问题,而我父母要么是被蒙在鼓里,要么是明知危险还逼我去。
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不能坐以待毙。
我打开购票APP,查看今天还有哪些航班。无论去哪,先离开这个城市再说。
最终,我选择了一趟两小时后飞往成都的航班。成都有我一个大学同学,可以去投奔她几天。
买好票,我压低帽檐,警惕地观察四周,生怕再遇到什么熟人。
就在这时,广播响起了:“旅客林婷婷请注意,请速到机场服务台,有人找您。”
我浑身一颤。父母已经发现我没走,开始在机场找我了!
我急忙起身,压低帽子,朝着国内航班安检口走去。必须尽快通过安检,到候机区就相对安全了。
排队通过安检时,我不断回头张望,生怕父母突然出现。
终于,我通过了安检,松了一口气。现在只需要等待登机就可以了。
来到登机口附近,我选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戴上耳机假装听音乐,实际上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登机还有半小时左右。我稍微放松了警惕,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无数个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弹出来,大部分来自父母和几个亲戚。我一条都没回,直接屏蔽了所有通知。
突然,一个身影站在了我面前。我抬头一看,血液几乎凝固——是我爸爸!
他怎么通过安检的?哦对了,机场工作人员有时会通融让找人的家属进去。
“婷婷,你太让我失望了。”爸爸的声音冷得像冰,“收拾东西,跟我们回家。”
我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逃跑计划就这么失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