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路边摊吃烤串,一个大哥突然抱住我的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说我是他失散多年的皇妹。我寻思这人指定是哪个剧组跑出来的,直到第二天,
一排黑黢黢的商务车堵了我家胡同口,几个西装大哥人手一个保温箱,
里面全是……刚烤好的大腰子。1我叫李二妞,在城中村开了个缝补店,一天到头缝缝补补,
挣个三瓜俩枣。我这人没啥大本事,就好一口。那天晚上收了摊,
我心里那馋虫就跟孙悟空在五脏六腑里打滚似的,闹腾得不行。
我摸了摸兜里那几张汗津津的票子,一咬牙,奔着巷子口那家“老王烧烤”就去了。“王哥,
十串羊肉,十串板筋,再来俩大腰子,多放辣!”我扯着嗓子喊。“得嘞!
”老王头顶着一脸的油烟,乐呵呵地应声。串儿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
孜然和辣椒面的香气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我蹲在小马扎上,口水都快流成河了。
我这人没啥大出息,觉得人生最快活的事,也就这样了。辛苦一天,能撸上几串,
喝口冰啤酒,那真是给个皇帝我都不换。我正美滋滋地等着,旁边突然一阵风。我扭头一看,
嚯,这人穿得真叫一个讲究。一身明黄色的袍子,上面绣着龙,
金线在夜市昏暗的灯光下还闪着光。这料子,一看就不是咱们这地摊货能比的。
脚底下蹬着一双黑底皂靴,走道没声。这大哥长得也板正,剑眉星目,
就是脸色白得跟墙似的,嘴唇哆哆嗦嗦,看着我,那眼珠子就跟粘我身上了。我心里嘀咕,
这又是哪个剧组跑出来的演员?看这身行头,演的还是个皇上。演得还挺像,那眼神,
跟饿了八百年的狼见了肉一样。我没搭理他,转回头继续盯着我的大腰子。
谁知道那大哥“噗通”一声,直挺挺地就跪我跟前了。我吓一跳,马扎差点没翻了。“皇妹!
”他这一嗓子,喊得那叫一个悲痛欲绝,撕心裂肺。周围吃串的、烤串的,
齐刷刷全朝我们这边看过来。老王手里的串儿都忘了翻,板筋眼瞅着就要烤糊了。我蒙了,
彻底蒙了。“大哥,你认错人了吧?”他也不说话,一把就抱住了我的腿,
脸埋在我那沾满油渍的裤腿上,嚎啕大哭。“皇妹!我的亲妹妹啊!朕……朕终于找到你了!
”那哭声,肝肠寸断的。鼻涕眼泪,全蹭我裤子上了。我这条裤子,
还是上个礼拜在早市三十块钱淘换来的。我心里那火“噌”地就上来了。这叫什么事儿?
我吃个串我招谁惹谁了?这人指定是脑子有病。我使劲想把腿抽出来,可他抱得死紧,
跟个铁箍似的。“你撒开!撒开!”我急了,“谁是你皇妹?我姓李,叫李二妞!
我爹叫李大栓,我妈叫王桂芬,祖上十八代都是刨地的,跟你们皇家可攀不上亲戚!
”他还是不撒手,一个劲儿地哭,嘴里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像,太像了……眉眼,鼻子,
都跟母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皇妹,这些年,你受苦了……”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
“这姑娘看着不像公主啊。”“嗨,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嘛。”“这男的演得真好,
哪个电影学院的?”我脑子嗡嗡响,脸上臊得跟火烧一样。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我一着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抬手就把桌上那瓶冰啤酒抄了起来,对着那大哥的后脑勺,
作势要往下砸。“你再不撒手我可不客气了!”他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那张英俊的脸上,
挂着两行清泪,眼神里全是委屈和心疼,就跟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他非但没松手,
反而抱得更紧了。“皇妹,你打吧,你骂吧。都是皇兄的错,是皇兄没有保护好你。
只要你能消气,就算要了皇兄的性命,朕也绝无半句怨言。”我那啤酒瓶举在半空,
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我心里那个憋屈,真跟吃了三斤核|桃,剥出来四斤壳一样。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老王端着一盘子烤好的串儿过来了,看着这架势,也是一脸的为难。
“那……姑娘,这串儿……”我还没说话,那“皇帝”大哥先说话了。他从怀里掏了半天,
摸出一块黄澄澄的牌子,往桌上一拍。“记在朕的账上!给朕的皇妹,
再……再烤一百串羊肉,一百串腰子!”老王拿起那牌子,翻来覆去地看,
估计是当成什么新型的付款码了。我气得直乐。“大哥,你是不是宫斗剧看多了?
还记你账上?你哪个单位的?出门忘吃药了吧?”他也不恼,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眼神里的悲伤能把人淹死。“皇妹,你怎么……连皇兄都不认得了?”就在这时候,
胡同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乌泱泱冲过来一群人,清一色的黑西装,黑墨镜,
耳朵里还塞着耳机线。为首的一个人,瘦高个,没眉毛,看着阴测测的。他几步冲到跟前,
看到抱着我腿的“皇帝”大哥,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先生!
”那没眉毛的急得声音都变调了,“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快起来,地上凉!
”一群黑西装“呼啦”一下就把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把周围看热闹的都隔开了。
“皇帝”大哥这才缓缓松开了我的腿,被人扶了起来。他站直了,
那股子皇帝的派头又回来了,只是看着我的时候,眼神依旧是化不开的悲伤。“赵高,
”他指着我,对他那没眉毛的手下说,“这是朕失散多年的皇妹,长乐公主!从今天起,
你们要像保护朕一样,保护好公主!”那叫赵高的没眉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来。
他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在我身上刮来刮去。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先生,
这……”赵高面露难色。“怎么?”“皇帝”大哥眼睛一瞪,“朕的话,你也不听了?
”“不敢。”赵高低下头,“属下立刻安排。”然后,那“皇帝”大哥又转头看着我,
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带着点哄小孩的味儿。“皇妹,天色已晚,你先在此处歇息。明日,
皇兄再来接你回宫。”说完,他也不等我反应,就在一群黑西装的簇拥下,
上了一辆停在胡同口的、黑得发亮的劳斯莱斯,走了。我一个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桌上,
那盘刚烤好的串儿还冒着热气。旁边,是那块金灿灿的牌子。我拿起来掂了掂,分量还不轻。
我凑到灯底下仔细看,上面刻着一条龙,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大秦集团,秦政。
我心里“咯噔”一下。大秦集团,那不是咱们这地界上,跺一跺脚,
整个经济都得抖三抖的那个巨无霸公司吗?那个老板秦政,是出了名的神秘,
从来没在媒体上露过面。我再低头看看自己沾满鼻涕眼泪的裤腿,
和那盘多出来的一百串羊肉、一百串腰子……我感觉,我这平淡无奇的人生,
好像要开始往一个我完全看不懂的方向,一路狂奔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天还没亮就醒了。
心里装着事,睡不踏实。我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条被蹭脏的裤子给洗了。
看着盆里那浑浊的水,我就觉得我这往后的日子,也跟这水一样,清不了了。
**草吃了口早饭,就把店门打开了。寻思着赶紧干活,把昨天那档子邪门事给忘了。
可我这**还没坐热呢,胡同口就开进来一溜黑车。那车漆,擦得跟镜子似的,
把我们这破胡同都照亮堂了。车门一开,下来的还是昨天那帮黑西装。为首的,
还是那个没眉毛的赵高。我心里一紧,抄起旁边纳鞋底的锥子,攥手里了。
这是我唯一的防身武器。赵高领着几个人,径直就朝我这小破店走过来了。
胡同里的街坊邻居,都跟看西洋景似的,扒着门缝、窗户缝往外瞅。赵高在我店门口站定,
微微一躬身。“公主殿下,先生命我等前来护卫。”我听着这称呼,脑仁都疼。“大哥,
您别介。我叫李二妞,不是什么公主。你们找错人了,真的。”赵高面无表情,
从身后一个人手里接过一个巨大的银色保温箱,打开。一股浓郁的烧烤味儿混着热气,
扑面而来。“先生知道您喜欢吃这个,”赵高说,“这是‘御膳房’连夜按照古法烤制的,
请公主殿下享用。”我伸头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子,
全是烤得油光锃亮的大腰子和羊肉串。那卖相,可比老王烤的好多了。我咽了口唾沫。
“这……这得花多少钱啊?”我这人,就这点出息,首先想到的就是钱。“先生说了,
公主殿下喜欢,就是把全天下的牛羊都买下来,也值得。”赵高说得一本正经。
我彻底没话了。这帮人,是有钱烧的,还是脑子有坑?或者,两者都有?
“那个……赵高大哥,”我试探着问,“你们那秦总,他……他是不是受过什么**?
”赵高看我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很复杂。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挥了挥手,两个黑西装就把那箱子烤串抬进了我的店里,
放桌上了。“公主殿下,请慢用。”赵高说,“我等就在门外守候,您有任何吩咐,
随时传唤。”说完,他又一躬身,带着人退了出去。两辆黑车开走了,剩下两辆,一头一尾,
把我这小胡同给堵死了。几个黑西装,跟门神似的,戳在我店门口两边。
街坊们这下可炸了锅了。对门卖油条的张婶,探出个脑袋:“二妞,你这是……傍上大款了?
”隔壁修自行车的刘大爷,也凑过来:“看着不像啊,倒像是……拍电影的?
”我一个头两个大。我总不能跟他们说,有个神经病非说我是他妹妹吧?
我看着桌上那一大箱子烤串,一点食欲都没有。我心里乱糟糟的,跟塞了一团乱麻似的。
这事儿太邪乎了。这个秦政,到底想干什么?我这店,是肯定开不成了。
谁敢上一个门口戳着俩黑社会的地方来缝裤脚啊?我坐那儿发了半天呆,
决定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我得跑。我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我店里有个后窗户,
对着隔壁王大妈家的院子。我跟王大妈关系好,从她家溜出去,神不知鬼不觉。说干就干。
我把店里那点值钱的家当,几百块钱现金,塞进一个小布包里。又从那箱子里抓了几串腰子,
用油纸包好,当干粮。不能便宜了他们。我蹑手蹑脚地溜到后窗,把窗户插销轻轻拨开。
我探头看了看,王大妈正在院子里喂鸡。我冲她招招手,做了个“嘘”的手势。
王大妈愣了一下,也冲我招招手。我心里一喜,看来是有门儿。我手脚并用,
从窗户里爬了出去,跳进了王大妈的院子。“大妈,救命啊!”我压低声音说,
“借你家门走一下,我躲点事。”王大妈一脸慈祥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然后从围裙兜里掏出个手机,拨通了。“喂,是赵先生吗?对,我是王桂芬……不是,
我是说,公主殿下,从我家后院,出来了。”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见赵高那张没有眉毛的脸,已经出现在了王大妈家的院门口。他身后,
还是那几个黑西装。王大妈挂了电话,笑眯眯地对我说:“二妞啊,赵先生说了,
只要我配合,以后我们家这一片儿的拆迁款,都按最高标准算。
”我看着王大妈那张淳朴善良的脸,再看看赵高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突然觉得这个世界,
真他娘的操蛋。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我那点小聪明,在绝对的钞能力面前,
就跟个笑话一样。我被“请”回了我的小破店。赵高没说我什么,只是让人把我那后窗户,
用木板和钉子,从外面“哐哐”给钉死了。我看着桌上那箱子开始变凉的烤腰子,
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插翅难飞。我这操蛋的“在逃格格”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2.**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就彻底乱了套。我那小小的缝补店,
成了全城中村最神秘的地方。门口天天戳着两个黑西装,跟哼哈二将似的。
胡同口那两辆黑车,也跟扎了根一样,二十四小时不挪窝。街坊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以前是邻里街坊,现在是敬而远之。张婶见了我就绕道走,刘大爷也不敢来我这儿串门了。
我算是被彻底孤立了。我的生意,自然是一落千丈。偶尔有几个胆子大的老主顾,
捏着裤子想进来,看见门口那俩黑西装,腿肚子都转筋,掉头就跑。我彻底失业了。
但这帮人,也没让我饿着。每天早上八点,中午十二点,晚上六点,赵高都会准时出现,
身后跟着的人,捧着那个银光闪闪的保温箱。箱子里的东西,倒是天天换花样。第一天,
是烤腰子和羊肉串。第二天,是烤鸡翅和烤韭菜。第三天,是烤生蚝和烤扇贝。
……全是烧烤。顿顿都是。而且量大得吓人,就跟喂猪一样。我一开始还挺高兴,
白吃谁不吃啊?可连着吃了一个礼拜,我看见烧烤就想吐。我嘴里全是孜然味,
打个嗝都是一股碳火气。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快被腌入味了。这天中午,
赵高又送来了一箱子烤大虾。我看着那红彤彤的大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赵大哥,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咱能换个口味不?天天吃这个,铁打的胃也受不了啊。
”赵高面无表情地说:“先生吩咐的。他说,他查过了,民间最受欢迎的食物,就是这个。
”我气得想笑。“那你们先生有没有查过,人是铁饭是钢,但总吃烧烤会得癌症?
”赵高沉默了。他那张脸上,永远看不出喜怒。他就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我会向先生转达您的意见。”他说。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
来的不止是赵高和保温箱。秦政,那个自称我“皇兄”的男人,也来了。
他今天没穿那身龙袍,换上了一身高定的手工西装。那料子,那剪裁,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一进来,我这十几平米的小破店,都跟着蓬諍生辉了。他手里捧着一个……电饭锅。
“皇妹,”他把电饭锅放到我桌上,眼神里带着一丝讨好和紧张,“皇兄听赵高说,
你吃腻了烤肉。这是……这是皇兄亲手为你熬的粥。”他打开电饭锅,一股米香味飘了出来。
白粥熬得烂烂的,上面还撒了点葱花。我看着他。他那张英俊得不像话的脸上,
沾着一点黑灰,好像是锅底灰。那双弹钢琴一样好看的手上,
还有两个清晰的、被热气烫出来的红印子。我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你使不上劲,
还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他一个那么大公司的老板,身价几百上千亿的人,
为了我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李二妞,亲自下厨熬粥?还把自己烫伤了?我心里那个核桃壳,
好像裂开了一条缝。“你……你至于吗?”我憋了半天,就说出这么一句话。他好像没听懂,
只是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像一只等着主人夸奖的大金毛。“皇妹,你尝尝,
合不合胃口?”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熬得火候正好,入口即化。就是……没放盐。
淡出个鸟来了。我看着他那亮晶晶的眼睛,实在是说不出“不好喝”这三个字。我点了点头。
“还行。”他立刻就笑了,那笑容,跟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似的。我一个女的,
都看得有点晃神。“你喜欢就好,你喜欢就好。”他搓着手,高兴得像个孩子,“以后,
皇兄天天给你熬。”我赶紧摆手:“别别别,不用了。偶尔一次就行。”他坐了下来,
就坐在我对面那个小马扎上。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缩在那个小马扎上,看着有点滑稽,
又有点可怜。“皇妹,”他看着我,轻声说,“跟我回宫吧。”我喝粥的动作停住了。
“大哥,我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公主。”“我知道,你不记得了。”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没关系,皇兄有耐心,可以慢慢等你想起来。”“我没失忆!”我有点急了,
“我活了二十多年,我叫什么,我爹妈是谁,我一清二楚!”“那都是假的。”他打断我,
“他们是你的养父母。当年宫中大乱,你被一个老太监偷偷带出宫,送到了乡下。
为了你的安全,他抹去了你所有的记忆。”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跟真事儿一样。
要不是我对我爹那张鞋拔子脸,和我妈那大嗓门印象深刻,我差点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