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嗦了一口泡面。

手机屏幕右下角的在线人数，是七。摄像头前，一张画了一半的素描稿支棱着。直播间的名字叫“闻莺电子绘画”，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算命”。

这行小字是我半小时前加的。房东催租的微信还亮着，红色的感叹号像一根针，扎在我眼睛里。

弹幕慢悠悠飘过一条：“主播还算命？算算我什么时候发财。”

我把泡面桶放下，对着屏幕说：“打赏一个‘棒棒糖’，我跟你聊五分钟。”

一块钱的礼物特效闪过。我点开对方头像，连线邀请发了过去。蚊子再小也是肉。

画面接通，一个年轻女孩的脸出现，眼睛红肿，看背景像大学宿舍。

“主播，我不想算发财，”女孩带着哭腔，“你帮我算算，我这辈子是不是嫁不出去了？”

直播间里另外五个人也来了精神。

“姐妹别哭，天下男人多得是。”

“又一个被伤了心的。”

我盯着女孩的脸，本来想说几句“你要自信”之类的鸡汤，应付一下那一块钱。

可就在这时，一些奇怪的东西出现了。

女孩的脸上，一根清晰的红线延伸出来，穿透屏幕，指向一个未知的方向。线的颜色很亮，像庙里求来的上上签。

我眨了眨眼，那根线还在。

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些信息凭空冒了出来。正缘，近在眼前。

我有点懵。这是饿出幻觉了？

女孩还在镜头那边抽泣。

我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别哭了。”

声音有点干。

“三分钟，”我咽了口唾沫，“去开门。”

女孩愣住：“开什么门？”

直播间弹幕开始刷“？”。

“你点的麻辣烫到了。给你送外卖的那个人，就是你的下一任男朋友。”我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荒唐。

女孩的表情更bewildered了：“我……我没点麻-麻辣烫啊。”

她话音刚落，宿舍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孙晓晓！你的麻辣烫！你室友给你点的！”

女孩彻底傻了，举着手机，镜头晃动。

直播间的弹幕也停滞了一秒，然后炸了。

“**？剧本？”

“这都行？室友神助攻啊！”

“重点是外卖员啊！主播说外卖员是她男朋友！”

孙晓晓，也就是那个女孩，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去开门。手机镜头对着天花板一阵乱晃，只能听到声音。

门开了。

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你好，你的麻辣烫，二十六块。”

孙晓晓的声音结结巴巴：“我……我室友付过了。”

“哦哦，对，付过了。那给你。”

一阵塑料袋的窸窣声。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直播间的观众比当事人还急。

“说话啊！妹妹你倒是说话啊！”

“镜头！镜头给个面儿啊！”

“急死我了！是不是帅哥？”

终于，孙晓晓把镜头转了过去。一个穿着黄色外卖服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手机，屏幕上赫然也是我的直播间。他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孙晓晓的手机屏幕，又看看她本人。

男人长得很高，也很干净，眉眼周正，只是皮肤被晒得有点黑。

孙晓晓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外卖小哥也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你也是‘闻莺’的粉丝？”

直播间彻底疯了。

“**！缘分啊！”

“主播牛逼！这也能算到？”

“关注了关注了！大师，给我算算！”

我看着屏幕上暴涨的在线人数，从七，到一百，再到三千，脑子一片空白。

那根连接着孙晓晓的红线，此刻正清晰地连接到那个外卖小哥身上。温暖，明亮。

我不是饿出了幻觉。

我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

手机“叮”的一声，一条热搜推送弹了出来。

#直播算命算出外卖员男友#

后面跟着一个紫红色的“爆”字。

我手里的泡面，突然就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