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跪在地上。不是为我。而是为太子侧妃,刘青芜。他正低着头,
用那双曾为我挽弓射箭、斩杀敌寇的手,小心翼翼地为她系上绣鞋的流苏。那姿态,
虔诚得像个信徒。1沈玉站在假山后,浑身冰冷。风吹过回廊,带来他们细碎的交谈声。
“阿晏,你如今已是太子亲卫,怎能还做这种粗活。”刘青芜的声音娇媚入骨,
带着一丝嗔怪。顾晏,她的夫君,声音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能为青芜做任何事,
都是阿晏的福气。”青芜。叫得多么亲密。沈玉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和顾晏成婚三年。三年来,
他从未用这样温柔缱绻的语气唤过她的名字。他总是叫她“沈玉”,或者“夫人”。冷静,
客气,疏离。原来,他不是天生冷漠,只是他的温柔,从不属于她。
沈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她曾是定国公府的嫡女,
风光无限。一朝家道中落,父亲被罢官夺爵,流放三千里。满京城的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是当时还是个小小禁军校尉的顾晏,顶着所有压力,用全部积蓄上门提亲。
他说:“我顾晏此生,定不负你。”所有人都说她嫁得太屈,可她却甘之如饴。
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她洗手作羹汤,为他操持家务,支持他向上攀爬。
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校尉,一步步成为正三品的太子亲卫统领。京中人人艳羡,
说她沈玉好眼光,寻了个潜力无限的夫婿。她也曾为此沾沾自喜。现在看来,
这一切不过是个笑话。他的飞黄腾达,究竟是靠自己的努力,还是靠着太子侧妃的裙带?
“你的妻子……她没有为难你吧?”刘青芜又开口,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顾晏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不屑。“她?一个落魄的罪臣之女,能嫁给我已是天大的福分,
哪敢有半句怨言。”“平日里在家,不过是个伺候我起居的摆设罢了。”摆设。
原来她三年的付出,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摆设。沈玉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仿佛能看到刘青芜那张美艳的脸上,此刻是何等得意的神情。刘青芜,她的死对头。
从她们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时,就处处争斗。比容貌,比才情,比家世。
沈玉样样都压她一头,是京城里最耀眼夺目的明珠。而刘青芜,永远是她的陪衬。如今,
风水轮流转。她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侧妃,而自己,却成了被她踩在脚下的泥。
就连她的夫君,也成了刘青芜的裙下之臣。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羞辱!“你这样说,
我便放心了。”刘青芜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毕竟,我可不想因为我,让你们夫妻失和。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和与不和。”顾晏的声音冷了下来,“若不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我根本不会娶她。”“青芜,你该知道,我心里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轰!
沈玉的脑子彻底炸开。原来,连那场看似深情的雪中送炭,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他娶她,不是因为爱,不是因为怜惜,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了更好地和刘青芜私下往来!
她这三年,就像一个傻子,一个跳梁小丑!一股腥甜涌上喉咙,沈玉死死咬住嘴唇,
才没让自己吐出血来。她不能倒下。不能在这里。她转身,想要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一截枯枝。“咔嚓——”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后花园里,显得格外刺耳。
“谁?!”顾晏警惕的声音传来。沈玉踉跄了一下,顾不得隐藏,拔腿就跑。
她不想被他们发现。她无法想象,当着刘青芜的面,和顾晏对峙,会是怎样难堪的场面。
然而,顾晏是武将出身,耳力何等敏锐。一道黑影如风般掠过,瞬间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顾晏。他看清是她,臉上的警惕瞬间变成了厌恶和冰冷。“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玉看着他,看着这张她爱了三年的脸。曾经觉得有多英俊,现在就觉得有多丑陋。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破碎的颤抖。“顾晏,你……你们……”她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这时,
刘青芜也莲步轻摇,缓缓走了过来。她站在顾晏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
脸上挂着胜利者般的微笑。“哟,这不是顾夫人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
”她的目光落在沈玉苍白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和得意。“顾夫人,你都听到了?
”沈玉没有理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顾晏。她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愧疚。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顾晏终于开口,
声音冷得像冰。“我与青芜情投意合,你若识相,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往后,
你依旧是顾夫人,我不会亏待你。”沈玉的心,一寸寸沉入谷底。不会亏待她?
这是他出轨被撞破后,对她说的话?“情投意合?”沈玉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顾晏,
你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你此生,定不负我!”顾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此一时彼一时。沈玉,人要往前看。”“当初你家势滔天,我一个小小校尉,
自然要说些你爱听的话。”“如今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女,我没有休了你,已是仁至义尽。
”字字诛心。沈玉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原来,她所以为的深情,
不过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算计。刘青芜靠在顾晏怀里,娇笑出声。“沈玉,
你还当自己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嫡女呢?你早就配不上阿晏了。
”她伸出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抚摸着顾晏的胸膛。“只有我,才能给阿晏他想要的。”“你?
”刘青芜上下打量着沈玉,眼神轻蔑,“你现在,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巨大的羞辱感淹没了沈玉。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刘青芜!”“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沈玉脸上。出手的,是顾晏。他用了十足的力气,
沈玉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她被打得偏过头去,耳边嗡嗡作响。
“不许你对青芜无礼。”顾晏的声音,冷酷无情。沈玉缓缓转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打了她。为了另一个女人,打了她。“顾晏……”她喃喃道,“你打我?
”顾晏看着她红肿的脸,眼中没有丝毫怜惜,反而更加厌烦。“这是给你的教训。
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说完,他拥着刘青芜,转身就要离开。
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刘青芜回头,给了沈玉一个得意又恶毒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你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沈玉站在原地,任由冷风吹着她滚烫的脸颊。
疼痛,让她混沌的大脑,反而变得无比清晰。她看着那对狗男女相携离去的背影,
眼中所有的爱意和温情,都在这一刻,燃烧殆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恨意。顾晏,刘青芜。
今日之辱,我沈玉,必定百倍奉还!她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转身,
毫不犹豫地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既然这条路已经走到尽头,那就换一条路走。只是,
她刚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名太子府的侍卫将她团团围住。
为首的侍卫面无表情地开口:“顾夫人,侧妃娘娘的凤头钗不见了,最后见过它的人是您。
请您跟我们走一趟。”2.凤头钗?沈玉心中冷笑。好一招贼喊捉贼。
刘青芜这是要赶尽杀绝。她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自己。“我没有拿。
”沈玉冷冷地看着他们。为首的侍卫面不改色:“有没有拿,搜了便知。”说罢,他一挥手,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粗鲁地抓住沈玉的胳膊。沈玉奋力挣扎。“放开我!你们这是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