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写恐怖故事的,却从不信邪,直到那支殡葬车队朝我扔来一枚鞭炮,
而掉落的帽子头朝上立在地上——像一座坟。1、我这辈子都在编造恐怖,
却第一次被自己的经历吓得指尖发凉。凌晨五点四十分,我骑电动车穿行在浓雾里,
要去城西的“小太阳”通宵托管班接儿子豆豆。
这是我连续赶稿第七天的代价——妻子出差前冷着脸说:“你再接不到稿费,
儿子就连睡觉的地方都没了。”雾是灰白色的,像裹尸布,
路灯的光晕被吞得只剩一圈圈昏黄的痰。我讨厌这种时辰,一切都像是阴阳交界的产物,
连路边树丛里都没了虫鸣,只有车轮碾过湿滑路面的“沙沙”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刚骑到城郊那段没装监控的老路,
我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是村口王大爷家的那几只土狗,
平时就算见了陌生人也只是懒洋洋晃尾巴,可今天它们的叫声格外凄厉,
像是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我下意识抬头望了望村子方向,雾气太重,
只能看见几盏昏黄的灯影在雾里飘着,那几只狗还在叫,声音越来越近,又突然戛然而止,
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它们——一排黑色的殡葬车,
悄无声息地从雾深处滑出来。没有哭声,没有哀乐,连车灯都熄着,
只有车头那朵硕大的白纸花,在雾里一颠一簸,像一只没有瞳仁的眼睛。足足九辆,
排成长龙,浩荡,却死寂。我下意识捏了刹车,电动车在路面滑出半米远,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我心里嘀咕:谁家这么大排场,这么早出殡?
瞥了一眼手机,五点四十五,这时间透着邪性——老辈人说过,
寅时到卯时是“阴盛阳衰”的时辰,活人最好别在外面晃,更别撞见丧事。我停在路边,
想等车队过去。按照本地习俗,活人不能让殡葬车,尤其不能冲撞队伍,
不然会被“阴气缠上”。可车队行进得极慢,慢得令人心焦,每辆车之间的距离都一模一样,
像是被人用尺子量过,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整齐划一,听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挂念着托管班里睡不安稳的儿子,
又想起编辑催稿时拍桌子的狰狞嘴脸——“再交不出稿子,之前的定金全退回来,
以后也别想在我这接活!”一股焦躁顶了上来,我咬咬牙,拧了拧电门,
想从车队末尾的空隙钻过去。就在我的车头刚要切入车道时,打头的那辆殡仪车,
驾驶座的车窗忽然摇下。没有脸,只有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来,那手背上没有一点血色,
指甲却泛着青黑,朝我的方向,轻轻一抛。我以为是鞭炮,下意识想躲,
可那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看着轻飘飘的,根本不是鞭炮的样子。
就在它离我大约三米远的地方,“砰”——一声炸响,尖锐地撕裂了凌晨的寂静。
那不是鞭炮的响亮,更闷,更沉,像什么东西在腔子里爆开了,
一股带着铁锈味的硝烟气扑面而来,呛得我直咳嗽。我浑身猛地一颤,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电动车龙头一歪,差点冲进路边绿化带。
慌乱中我抓住了路边的树干,树皮上的青苔湿滑冰凉,沾在手上像摸到了死人的皮肤。
稳住车身时,我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后背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得人打哆嗦。惊魂未定地望去,
那只手早已缩回,车窗紧闭,车队依旧无声前行,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只有空气里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石味,还有手心那片被树皮蹭破的红印,证明那不是梦。
我骂了句脏话,喉咙发紧,连声音都在抖。再定睛去看那纸团落地处,路面干干净净,
连一点火星痕迹都没有,仿佛刚才的爆炸从未发生过。等车队彻底消失在雾里,
我才敢重新发动电动车,骑出去没多远,又听见身后传来狗吠——还是王大爷家的狗,
这次叫声更慌了,夹杂着呜咽,像是在求饶。我不敢回头,猛踩电门,只想赶紧接到儿子,
离开这片晦气的地方。2、一天忙碌的上班时间,稿子、会议、同事的闲聊,
很快将凌晨那点不快冲淡。午休时,同事老张还笑着跟我打趣:“你写的那些鬼故事,
是不是自己都信了?看你今天魂不守舍的,跟撞了鬼似的。”我也跟着笑,
自嘲写多了恐怖故事,连自己都变得疑神疑鬼,可只有我知道,早上那只苍白的手,
还有那声诡异的爆炸,像根刺扎在心里,拔不出来。傍晚,我再去接豆豆。天气很好,
夕阳余晖温暖,把路面染成了金红色,连空气里都飘着晚饭的香味。经过早上那个位置时,
我几乎忘了那件事,只觉得早上的恐惧是自己吓自己。豆豆坐在后座,搂着我的腰,
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的趣事——“爸爸,今天老师夸我画画好看,还奖了我小红花!”突然,
“咚”的一声闷响。不是来自外面,就来自我的电动车。我下意识刹车,
惯性让豆豆往前晃了一下,他“呀”了一声,紧紧抱住我的腰。我回头一看,
整个人僵住了——挂在电动车龙头挂钩上的那顶豆豆的太阳帽,掉了。
那是一个卡得很深的塑料挂钩,帽子后面有按扣,平时要用力才能取下来,
早上出门时我特意检查过,按**得死死的。可现在,它掉了,而且不是随意躺在地上。
它就掉在电动车前轮正前方,平整的柏油路面,帽檐朝下,帽顶朝上,
像一个小小的、规则的山包,稳稳地立在那里。一丝风也没有。路边的树叶纹丝不动,
连远处的炊烟都直直地往上飘。我浑身的汗毛,在这一瞬间,根根倒竖起来。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比早上的雾气还冷。
的所有关于不祥之兆的描写——“坟头状的异物”“无风自落的物件”“阴邪缠身的预警”,
此刻都成了冰冷的针,扎进我的血肉里。“爸爸,我的帽子。”豆豆说着就要下车去捡,
小短腿已经跨到了电动车踏板外。“别动!”我猛地喝止,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
吓得豆豆一哆嗦,委屈地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恐惧,走过去,弯腰,
手指碰到帽子的瞬间,像触到了冰——明明是晒了一下午的帽子,却凉得刺骨。
我把它捡起来,翻来覆去地看,就是顶普通的儿童帽,蓝色的布料,上面印着卡通小熊,
没有任何异常,可那股寒意,却顺着指尖传到了胳膊上。我把它重新挂好,这次,
特意把按**到最紧,又用力拽了拽,直到听见按扣“咔嗒”一声响,才放心。
豆豆还在委屈地瘪着嘴,我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放软:“豆豆乖,刚才爸爸吓到你了,
对不起。这帽子……有点凉,别用手摸。”回家的路上,我异常沉默。
豆豆也感到了气氛不对,乖乖闭上了嘴,只有风从耳边吹过的声音。骑到小区门口时,
守门的李大爷朝我打招呼,我刚想回应,却看见李大爷的脸突然变了色,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身后,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没敢开口。我回头看了看,
身后空荡荡的,只有夕阳的影子拉得很长。“李大爷,怎么了?”我问。李大爷咽了口唾沫,
摆了摆手:“没、没事,你赶紧回家吧,天黑得快。”他说话时,手一直在抖,
眼睛还在往我身后瞟。我心里咯噔一下,没再多问,赶紧骑进了小区。家的崩塌,
是从最细微处开始的。先是钥匙。我用钥匙捅了半天,才**锁孔,钥匙在锁芯里转的时候,
发出干涩的“咔哒”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堵着,刮得钥匙齿“沙沙”响。
好不容易打开门,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扑面而来。不是臭,
是一种陈腐的、混合着灰尘和淡淡霉变的味道,像多年未开启的老房子,
又像殡仪馆里那种消毒水盖不住的死气。可我明明早上才离开,出门前还开了窗通风,
怎么会有这种味道?“爸爸,有怪味。”豆豆捏住了鼻子,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往我身后躲了躲。“可能楼下装修返潮吧。”我敷衍着,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我赶紧打开所有的窗,连阳台的推拉门都拉开了,可那股味道却似乎更浓了,
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泥土的腥气。我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
楼下根本没有装修的痕迹,只有几个大妈在跳广场舞,音乐声隐约传上来,
却驱散不了屋里的阴冷。晚上给豆豆洗澡时,浴室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
“滋滋”的电流声听得人头皮发麻,然后“啪”的一声灭了。黑暗中,只有水声哗哗地响,
豆豆吓得“哇”一声哭了,紧紧抱住我的腿:“爸爸,我怕!”我赶紧摸出手机,
打开手电筒,昏黄的光线下,浴室里的瓷砖泛着冷光。我摸索着去找备用灯泡,刚蹲下身,
突然感觉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手撑在地上时,摸到了一片湿滑的东西。
我用手机照了照——地砖上有一小滩水渍,浑浊的,带着一点泥痕,像是从地里渗出来的。
我记得清楚,豆豆进浴缸前,我特意拖过浴室的地,地面是干的,而且浴缸里的水是清的,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滩浑水?我蹲下身,闻了闻那滩水,一股土腥味,
还有点淡淡的铁锈味,跟早上闻到的硝烟味有点像。“爸爸,地上有虫子!
”豆豆突然指着我的脚边喊。我赶紧低头看,什么都没有,
只有那滩浑水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终于把豆豆哄睡,我坐在书房,对着电脑屏幕,
却一个字也敲不出来。白天的画面不断闪回:无声的车队,苍白的手,爆炸的纸团,
还有那顶坟包一样立着的帽子。电脑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我看见自己的脸色苍白得像纸,
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吓人。“咚。”一声轻响,从客厅传来。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像是……帽子掉地的声音?我猛地站起,脚碰倒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响。我屏住呼吸,
轻轻打开书房门。客厅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光线昏暗,所有的家具都浸在阴影里,
看起来跟平时不一样了——沙发的轮廓像是多了个凸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不见了,
墙角的落地灯歪歪斜斜的,像是被人碰过。我看向玄关的挂钩——那顶帽子,又掉了。而且,
依旧是同样的姿势,帽檐朝下,帽顶朝上,立在玄关的地板正中央,正好对着门口,
像一座小小的坟,等着人跨过去。一股寒气瞬间席卷全身,我感觉后背的汗毛又竖起来了。
我冲过去,打开大灯,客厅里的一切都亮了起来——沙发上没有凸起,落地灯是直的,
可遥控器确实不见了,茶几上空空如也。我捡起帽子,挂钩好好的,没有断,
按扣也紧紧扣着,跟早上一样。它怎么会掉?又怎么会以这种不可能的姿态立着?
我拿着帽子回到书房,把它放在书桌上,死死盯着。帽子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卡通小熊的图案在灯光下显得有点诡异。我盯着它看了半个小时,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心里的恐惧却越来越浓——我知道,这不是结束,是开始。3、后半夜,
我开始听到一种声音。极其细微,像是指甲,或者什么坚硬的东西,在轻轻刮擦着墙壁。
“沙沙……沙沙……”声音断断续续,来源不定,有时在卧室门外,有时在书房窗下,
有时又像是在豆豆的房间里。我握着一把美工刀,在房子里巡睃了几圈,每间房都检查了,
门窗都关得好好的,墙壁上没有任何痕迹,可那声音总在我离开后,在另一个地方响起。
我想起小时候听奶奶说过,帽为顶阳之物,若是无风自落,且坟头状立地,是大凶之兆,
预示“压顶之灾”,阳气被压,邪祟易侵。奶奶还说过,若是家里出现莫名的声音、气味,
那是“脏东西”在跟活人抢地方,再不管,就会被“缠上”。难道,那支殡葬车队,
根本就不是冲人来的?那个鞭炮……不,那根本就不是鞭炮!那是什么?接下来的几天,
怪事变本加厉。家里的物品开始轻微移动:遥控器从茶几到了沙发底,
而且是卡在沙发缝最里面,我伸手去够时,摸到了一片冰凉,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豆豆的玩具熊面朝墙壁坐在角落,熊的眼睛被什么东西涂成了黑色,
看起来阴森森的;我放在书房的笔,第二天早上会出现在厨房的水槽里,笔尖还沾着泥土。
那股陈腐味挥之不去,尤其在深夜,会变得浓郁,还会夹杂着泥土的腥气,
像是有人把坟土带进了家里。我买了空气清新剂,喷了满满一瓶,
可清新剂的香味很快就被那股怪味盖过去,反而变得更难闻,像是香烛混着泥土的味道。
刮擦声变成了模糊的脚步声,很轻,像是在垫着脚走路,从客厅到卧室,再到书房,
一圈圈绕着房子走。有时我会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咔嗒……咔嗒……”,
可我明明反锁了门;有时又会听见豆豆房间里传来小声的说话声,像是有人在跟豆豆聊天,
我冲进去时,只有豆豆一个人睡在床上,嘴里嘟囔着梦话。豆豆开始说梦话,每天晚上都哭,
指着空荡荡的墙角说:“爸爸,那个叔叔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们?他穿的衣服好脏,
身上还有土。”我问他叔叔长什么样,他说:“叔叔戴着帽子,看不见脸,身上冷冷的,
还会摸我的头。”每次豆豆说这些话,我都能看见他的额头沁出一层冷汗,脸色苍白得像纸。
我自己也开始不对劲。眼圈乌黑,神经衰弱到了极点,白天昏昏沉沉,晚上睡不着,
一闭眼就看见那支无声的车队,还有那只苍白的手。有天早上起来,
我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沾着泥土,裤脚还湿了,可我明明一整晚都没出门。更可怕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