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被一纸调令，从外门药田调到了少主凌飞宇的府邸。

美其名曰，专职花匠。

实际上，就是换个地方打杂。

而且还是给最麻烦的人打杂。

凌飞宇的府邸很大。

金碧辉煌的。

一看就是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哦不，是宗门资源。

他的院子里确实有个花园。

但里面种的，都不是什么正经花。

什么“断肠草”、“蚀骨花”、“三日断魂香”。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魔头的后花园。

我到的时候，凌飞宇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喝茶。

李狗蛋站在他旁边，正唾沫横飞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走过去，行了个礼。

“见过少主。”

凌飞宇眼皮都没抬。

倒是李狗蛋，看见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贱婢怎么来了？她不是应该在药田里挖一辈子土吗？】

【肯定是她用了什么狐媚法子勾引了少主！】

我面无表情。

你们内门弟子的想象力，都这么丰富的吗？

“江妙语是吧？”李狗蛋开口了，阴阳怪气的。

“少主让你来打理花园，是你的福气。可别以为就能飞上枝头了。”

“少主府里的规矩多，你要是做错一点，可仔细你的皮。”

我没说话。

凌飞宇终于放下茶杯，抬眼看了我一下。

【李狗蛋这话说得不错，是得先敲打敲打她，让她知道分寸。】

【不过……飞上枝头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想当我小妾？】

【也不是不行……呸！我心里只有柳师姐！】

我真的，很想把手里的花铲拍他脸上去。

“行了，别废话了。”凌飞宇不耐烦地对李狗蛋说。

然后他指着院子角落里一片空地。

“那里，给我种上花。”

“要……能让人开心的花。”

【要能让柳师姐开心的花。】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片地，一看就有问题。

土壤颜色发黑，还隐隐有股……死气。

这地方种什么都活不了。

“回少主，那块地……”

我刚想说那地有问题。

李狗蛋就打断了我。

“少主让你种，你就种，哪来那么多废话！”

【哼，那块地是‘阴煞之地’，种什么死什么。等她种不出花，我就能在少主面前告她一状，说她办事不力，甚至心怀歹意，故意诅咒少主！到时候，少主肯定会把她赶出去！】

哦。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真是好大一个坑。

我看了李狗蛋一眼。

又看了看凌飞宇。

凌飞宇正低头喝茶，好像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但他脑子里的弹幕出卖了他。

【阴煞之地？我怎么不知道？李狗蛋这小子，是不是在搞鬼？】

【算了，先看看。正好也能试试这江妙语的本事。她要是真能种出花来，说明她确实不一般。要是种不出来……哼。】

好嘛。

一个挖坑，一个默许。

合着就拿我当猴耍呢。

行。

你们想看，我就演给你们看。

“是，弟子遵命。”

我没再多说一句，拿起工具就往那片地走。

李狗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蠢货，等着被赶出宗门吧。】

我蹲在那片“阴煞之地”前。

伸手，抓了一把土。

土是冷的，没有任何生气。

我闭上眼，仔细感受。

脑子里，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不是花草，也不是人。

是一种……很古怪的意识。

【饿……好饿……】

【血肉……新鲜的血肉……】

我明白了。

这地下，埋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靠吸食生气为生。

所以这地才种不活东西。

我站起来，走到凌飞宇面前。

“少主，种花需要花种。弟子这里没有。”

凌飞宇看了李狗蛋一眼。

李狗蛋赶紧说：“我去宗门花房给她取。”

【取最普通的野花种子给她，看她能种出个什么东西来。】

“不用了。”我说。

“弟子觉得，此地非同寻常，普通花种恐怕难以存活。”

“需要一些……特别的种子。”

凌飞宇来了兴趣。

“哦？什么特别的种子？”

【她看出来了？有点意思。】

我说：“我们青岚宗后山，有一种花，名为‘饲魔花’。”

“此花以煞气、死气为食。花开之时，能将阴煞之气转化为至纯的灵气。”

“只是此花有剧毒，且有魔性，被列为禁物，弟子不敢擅自去取。”

我说完，场面一片寂静。

李狗蛋的脸都白了。

【饲魔花？！那不是禁地的东西吗？她怎么知道的？】

【这要是种出来，能把这院子里的活物都吸干了！这毒妇，好狠的心！】

凌飞宇的脸色也变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

心里的弹幕，第一次有了惊涛骇浪的感觉。

【饲魔花……我好像在父亲的禁书里见过记载。】

【她说的是真的。】

【她一个外门杂役，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

【难道……她背后有人？】

我低着头，装作一副惶恐的样子。

“弟子也是无意中在一本残卷上看到的。若是说错了，请少主责罚。”

凌飞宇沉默了很久。

久到李狗蛋的腿都开始打哆嗦了。

【少主不会真的信了吧？这要是出了事，我可是帮凶啊！】

【不行，我得赶紧撇清关系！】

“少主！不可啊！”李狗蛋“扑通”一下跪下了。

“江妙语妖言惑众！饲魔花乃是大凶之物，怎能种在您的府邸！请少主三思！”

凌飞宇没理他。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她到底是谁？】

【她说这话，是在试探我？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如果我不敢，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少主很无能？】

【如果我敢……万一真出了事……】

我心里有点想笑。

你看，选择权给你了。

你自己选。

又过了半晌。

凌飞宇缓缓开口。

“好。”

“本少主就许你去取。”

他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扔给我。

“这是我的手令，禁地守卫不会拦你。”

“但是，江妙语。”

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我要你，神魂俱灭。”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我接过令牌。

入手冰凉。

“是，少主。”

我心里想的是，这下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