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胆大会当晚，我们抽签决定谁扮鬼吓人。抽到红签的女生脸色惨白，

说桥上真有东西在看她。第二个抽到红签的男生嘲笑她胆小，自己却再也没从桥上回来。

我们想逃，却发现桥的两端都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水面。第三个抽到红签的是我，

手机灯光照亮前方，那个穿校服的背影缓缓转身——她手里拿着一叠红签，

微笑着问：“下一个，轮到谁？”---东湖大学的夜晚，大多数时候是属于静谧和学术的，

但今晚例外。临近校庆，

陈年旧闻——五年前女生苏媛在“女鬼桥”上离奇失踪——被不知第几次翻出来咀嚼的当口，

几个胆大包天的学生凑在了一起。领头的是张哲，历史系大三，人高马大，

天生一副什么都不吝的嗓子，此刻正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都五年了！苏媛那事儿，

警察查不出个所以然，学校巴不得我们忘了，可咱们偏不！”他站在女鬼桥的桥头，

脚下是据说年代久远、布满湿滑青苔的石板，声音在夜风里撞出些微回响，“什么阴魂不散，

什么半夜哭声，都是自己吓自己！今晚，咱们就在这儿，办个试胆大会，彻底破了这个邪！

”所谓的女鬼桥，是连接校内新月湖东西两岸的一座单拱石桥，造型古朴，

但常年被过于茂密的树荫笼罩，即使白天也显得阴凉。桥身不长，不过二十来米，

栏杆上的石雕早已被岁月和雨水侵蚀得模糊难辨。湖水在桥下幽暗地流淌，

散发出水草和湿泥的腥气。林薇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她是被好友李丽硬拉来的，

此刻听着张哲的话，心里那股不情愿劲儿更重了。她不喜欢这种刻意寻求**的行为，

尤其对象还是一个牵扯到失踪案的场所。李丽倒是显得兴奋，眼睛亮晶晶的，

紧紧挽着林薇的胳膊，不知是给她壮胆还是给自己。旁边是计算机系的王明，瘦高个，

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他正低头摆弄着一个手机上的电磁波检测APP，

屏幕上跳动的曲线让他眉头微蹙。还有体育系的赵强，一身腱子肉，抱着胳膊，

一脸“老子不信邪”的倨傲。加上另外三四个同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

这支临时拼凑的试胆小队，算是齐了。“规则很简单！

”张哲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准备好的竹签，大部分是原色，唯独一根，顶端用红漆涂了一小截，

在手机电筒的光束下异常扎眼。“抽签！轮流上桥，走到正中间，对着湖面大喊三声‘苏媛，

出来！’。抽到红签的，就……负责扮鬼，躲桥底下或者树后面，等后面的人上来，

蹦出来吓他们一跳！增加点气氛嘛！”他说得轻松，但那根红签在他指间转动时，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谁先来？”张哲的目光扫过众人。一阵推搡和眼神交换后，

一个叫孙曼的短发女生被推了出来。她胆子不算小，但此刻脸色也有些发僵。她深吸一口气，

走上前，手指在那把竹签上空犹豫了片刻，猛地抽出一根——原色。

“吁——”大家起哄似的松了口气，孙曼自己也拍着胸口，如释重负。游戏开始了。

第一个上去的是赵强，他雄赳赳地走上桥，沉重的脚步声在石板上回荡，

对着黑暗的湖面吼了三声，声音洪亮，带着刻意的满不在乎。无事发生。

他得意地晃着脑袋走了回来。接着是李丽。她上去时脚步明显轻快许多，喊声也带着笑意，

像是参加一场普通的午夜冒险。同样，只有风声和水声回应她。轮到林薇了。她踏上桥面，

冰凉的石板触感透过鞋底传来。桥两边的树影在风里摇晃，像张牙舞爪的活物。

新月湖的水面在她脚下展开，幽深得望不见底，仿佛潜藏着什么东西。她定了定神，

用尽力气喊出那三声。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水面上显得异常单薄，很快被黑暗吞没。

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岸上。王明上去时，拿着他的手机，

屏幕上的电磁波曲线在他走到桥中央时，陡然跳到了一个极高的数值，然后又猛地跌落。

他下来后，推了推眼镜，低声对张哲说：“有点不对劲，刚才那波动……”“仪器故障了吧？

”张哲不以为然地打断他，“这破地方，信号一直不好。”抽签轮次继续。

气氛在一次次平安无事的往返中，似乎松弛了一些，但那种刻意营造的喧闹底下，

某种无形的压力却在悄然累积。桥，还是那座桥，湖，也还是那片湖，可注视感，

却越来越清晰。终于，又一轮抽签。这次，轮到那个叫周璐的女生。她是个文静的女孩，

从**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脸色一直有些苍白。她伸出手，手指甚至带着点颤抖，

闭眼抽出一根——顶端那抹刺目的红，在她睁眼的瞬间，撞入瞳孔。周璐的脸，

霎时间血色尽褪，比月光还白。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竹签掉在地上。

“红……红签……”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哟！中奖了！”张哲吹了声口哨，

弯腰捡起红签，塞回她手里，“去吧，找个地方藏好，等下一个上来，吓死他！

”周璐没有动，她死死攥着那根红签，指节发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桥的方向，

嘴唇哆嗦着：“不……我不去……桥上……有东西……”“有什么东西？

”赵强不耐烦地嗤笑，“刚才我们上去不都没事？别磨蹭了！”“真的！”周璐猛地转过头，

眼睛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声音带着哭腔，“它……它在看我！

就在桥栏杆后面……黑色的……没有脸……”她语无伦次，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后缩，

仿佛要离那座桥越远越好。她的恐惧太过真切，不像装的。岸上的嬉笑声戛然而止。

一阵夜风吹过，带着湖水的湿气，拂过每个人的脖颈，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行了行了，

胆子小就别玩。”张哲皱皱眉，似乎觉得扫兴，他一把夺过周璐手里的红签，

“我替你扮这次鬼，总行了吧？看你吓成那样。”他把自己的原色签扔给周璐，

然后晃了晃那根红签，脸上又挂起那种混不吝的笑容：“哥们儿亲自出马，

给你们来个猛鬼现身！”说罢，他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上了女鬼桥。众人的目光追随着他。

张哲的身影很快没入桥中央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依稀能看到他似乎在桥栏杆边蹲了下去，

寻找合适的藏身地点。然后，那片阴影仿佛蠕动了一下，将他彻底吞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桥上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没有预期的突然蹦出，没有搞怪的吓人声，

甚至连一点轻微的脚步声或衣物摩擦声都没有。

只有风穿过石桥孔洞发出的、类似呜咽的细微声响。一分钟，

两分钟……五分钟……岸上的人从最初的期待，渐渐变得疑惑，

然后是一种冰冷的、缓慢滋生的不安。“张哲？别装神弄鬼了！快出来！

”赵强朝着桥的方向喊了一声。没有回应。湖面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搞什么啊……”李丽小声嘀咕，挽着林薇的手臂收紧了。王明再次举起了手机，

屏幕上的电磁波曲线再次开始疯狂跳动，数值远超之前，并且持续不降。

他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不对……很不对……”他喃喃自语。又等了几分钟，桥上依旧死寂。

那种寂静，带着重量，压得人胸口发闷。“我……我们去找找他吧？”孙曼声音发颤地提议。

赵强啐了一口，像是给自己壮胆：“妈的，肯定是躲在哪里想吓个大的！走，上去看看！

”他率先迈步，其他人互相看了看，犹豫着跟了上去。林薇被李丽拉着，也踏上了桥面。

这一次，脚下的石板感觉格外湿滑冰冷。桥不长，很快就走到了中央。这里空无一人。

只有张哲刚才随手放在栏杆上的半包烟，还有一个亮着屏幕、显示着未接来电的手机，

孤零零地躺在石板上。他人，不见了。“张哲！**别玩了！

”赵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他环顾四周，桥面光秃秃的，

根本没有可以**的地方。桥下的湖水黑沉沉的，没有任何涟漪。

“他……他会不会掉水里了？”有人小声说。“掉水里也得有个响动啊！”赵强反驳，

但声音已经没了底气。王明蹲下身，用手机照着张哲手机旁边的石板地面。那里，

似乎有一小片不规则的水渍，比周围的颜色略深，用手指一摸，黏糊糊的，

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腥气。恐惧，在这一刻，像冰冷的藤蔓，

骤然缠住了每个人的心脏。“报警！快报警！”李丽尖叫起来，手忙脚乱地掏手机。

“没信号！刚才还有一格的，现在一点都没有了！”孙曼带着哭腔喊道。

其他人也纷纷拿出手机，屏幕上方，代表信号的图标无一例外，都是刺眼的红色叉号。“走！

先离开这鬼地方！”赵强吼道，转身就往来的方向跑。众人如梦初醒，跟着他狂奔。

桥面在杂乱的脚步下发出空洞的响声。然而，当他们冲到本该是桥头的位置时，

所有人都猛地刹住了脚步，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桥头，不见了。不是被黑暗笼罩，

而是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延伸出去的、无边无际的幽暗水面。石板路的尽头，

就是浑浊的、深不见底的湖水。他们回头，另一端的桥头，同样消失了。目光所及，

只有环绕的、死寂的湖水。整座女鬼桥，变成了一座孤悬于漆黑水面上的石岛。

“不可能……这不可能！”赵强徒劳地用手电筒的光柱扫射着水面，光柱射出去不远，

就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了。王明尝试着朝水里扔了块小石子，没有预想中的“噗通”声，

石子就像被水面无声地吞没了一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彻骨的寒意，

从脚底瞬间窜上了头顶。他们，被困住了。被困在这座二十米长的石桥上，前后无路，

通讯断绝。“是……是因为那个游戏……”周璐瘫坐在地上，失神地喃喃，

“我们……我们把她叫出来了……她生气了……”“闭嘴！”赵强烦躁地呵斥，

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混乱和恐慌在小小的桥面上蔓延。有人尝试对着水面呼喊，

有人不死心地一遍遍拨打着永远无法接通的求救电话，李丽和孙曼已经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就在这时，那束原本属于张哲的手机灯光，因为无人操作，屏幕暗了下去。最后的光源消失，

黑暗如同实质般压迫下来。王明赶紧点亮自己的手机，光束慌乱地移动，

扫过一张张惊惶失色的脸。“签……”林薇忽然开口，声音干涩，

“那些签……”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地上那把散落的竹签。张哲之前随手扔下的。

王明颤抖着光束照过去。一把竹签，静静地躺在石板中央。而此刻，那一把竹签，

每一根的顶端，都变成了那种令人心悸的、血一样的红色。仿佛有冰冷的血液，

同时从所有人脸上褪去。“规则……还没完……”王明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那个所谓的试胆游戏，那个抽签扮鬼的规则，并没有因为张哲的消失而终止。它，

或者说是“它”，还在继续。红签，必须有人抽，有人去执行那“扮鬼”的任务。可是，

上一次抽到红签并走上桥的张哲，消失了。那么，下一个……死一般的寂静中，

只剩下粗重而混乱的呼吸声。没有人动，没有人敢去看那堆仿佛燃烧着地狱火焰的红签。

赵强猛地喘了几口粗气，脸上是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强撑的凶狠。“妈的！装神弄鬼！

”他几步冲过去，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把从那一堆红签中，随意抓起了一根。“我抽了！

怎么样？！”他举着那根红签，对着周围的黑暗咆哮，“有本事冲着我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