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集团的年度慈善晚宴,是城中名流瞩目的盛事。今年的晚宴,因为霍展霆新婚妻子首次正式亮相,以及其“白月光”苏晚的归国,更是充满了戏剧性的关注点。
沈清辞知道,这场晚宴于她而言,无异于一场公开的刑场。但她没有拒绝的余地。霍展霆的助理提前送来了礼服和珠宝——一条剪裁优雅但风格保守的香槟色长裙,一套价值不菲却冰冷无比的钻石首饰。仿佛在提醒她,她只是霍太太这个身份的必要装饰,无需过分耀眼。
晚宴当晚,霍家庄园灯火辉煌,衣香鬓影。沈清辞挽着霍展霆的手臂入场,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掺杂着好奇、探究、同情甚至轻蔑的目光。霍展霆一如既往的冷峻,面对众人的寒暄,回应得体却疏离。而苏晚,作为特邀表演嘉宾和霍展霆的“挚友”,自然也盛装出席,一袭张扬的红色露背长裙,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果然,进入宴会厅不久,霍展霆的注意力便完全被苏晚吸引。苏晚熟稔地周旋于名流之间,时不时自然地挽住霍展霆的手臂,低声笑语,姿态亲昵。霍展霆虽未有过分回应,但默许的态度已然说明一切。他们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沈清辞,则像个误入舞台的小丑,被无形地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苏晚的手段很高明。她不会明目张胆地排挤沈清辞,却总能“不经意”地打断别人与沈清辞的交谈,或者“热情”地向旁人介绍沈清辞时,着重强调她“霍太太”的身份和“擅长持家”,无形中将她与这个充斥着商业、艺术话题的圈子隔开。有人想与这位曾经的小提琴新星聊聊音乐,苏晚便会适时插话,谈起自己最近的国际演出行程,轻松将话题引走。
沈清辞试图融入,但每一次努力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她独自站在喧嚣的角落,看着霍展霆和苏晚如同璧人般应酬,感觉自己像个透明的幽灵。手中的香槟杯冰凉,却不及她心头的万分之一。胃部开始隐隐作痛,最近这种不适越来越频繁。她强撑着,维持着脸上僵硬的微笑,指尖却深深掐进了掌心。
晚宴进行到一半,沈清辞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的灯光开始旋转,胃部的绞痛变得尖锐,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她必须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透透气。
她勉强对身边一位正在高谈阔论的男士说了声“失陪”,扶着冰冷的墙壁,踉跄着朝通往露台的侧门走去。视野模糊,耳鸣声阵阵,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就在她脚下一软,险些栽倒的瞬间,一只有力而稳健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
“沈**,你没事吧?”一个温和而带着关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一道清泉,暂时驱散了些许眩晕。
沈清辞勉强抬起头,模糊的视线对上一双清澈而带着担忧的眼睛。男人穿着合体的深色西装,气质儒雅,与周围浮华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她认出他,是晚宴开始时,霍展霆曾短暂打过招呼的嘉宾之一,本市知名的青年医生——顾衍之。
“我……没事,谢谢。”沈清辞想抽回自己的手臂,保持距离,但浑身脱力,反而因动作而微微踉跄。
顾衍之眉头微蹙,扶稳她的手并没有松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判断:“你的脸色非常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我是医生,介意我帮你简单看一下吗?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那边沙发坐一下。”他的声音温和,却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不等沈清辞拒绝,他已经半扶半抱着,将她带到不远处一组相对安静的沙发坐下。他示意侍者端来一杯温水,然后仔细观察她的面色和瞳孔,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腕间感受脉搏。
“你的脉搏很弱,跳动过快。”顾衍之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有明显的胃气逆乱之象,而且气血亏虚得厉害。最近是不是压力非常大,饮食不规律,休息也严重不足?”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看穿她强撑的伪装。
在一个几乎算是陌生的、却散发着纯粹善意的男人面前,沈清辞一直紧绷的弦,几乎要断裂。她所有的委屈、隐忍、病痛带来的脆弱,在这一刻几乎决堤。她垂下眼睫,避开他洞察的目光,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毛病了,胃不太好……不碍事的,休息一下就好。”
顾衍之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将温水递到她手中,温和地说:“先喝点水,缓一缓。”然后,他就安静地坐在她旁边,没有多余的安慰,也没有好奇的打探,只是用一种无声的陪伴,为她隔开了周围一部分探究的视线。
这短暂的宁静和陌生的关怀,像黑暗中的一束微光,虽然微弱,却真切地照进了沈清辞冰冷彻骨的心底。
然而,这片刻的安宁很快被打破。霍展霆因久寻沈清辞不见,面色不悦地走了过来。当他看到沈清辞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而顾衍之就在她身旁时,眉头立刻拧紧,眼神锐利地扫过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