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仓惶逃离后留下的死寂,像一层粘稠的油污,糊满了整个家。陈默坐立不安,眼神像受惊的兔子,在我平静无波的注视下四处乱窜。他试图解释,嘴唇开合,却只吐出些苍白无力的“误会”、“不小心”、“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我打断他,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疲惫,“我有点累,想休息会儿。”我转身走向卧室,没再看他一眼。关上门,隔绝了他那令人作呕的、混合着心虚和侥幸的视线。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里那股强撑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我滑坐在地板上,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眼泪终于决堤,无声地汹涌而出,烫得脸颊生疼。不是为失去的爱情,那东西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平淡和算计里消磨殆尽了。是为那被彻底践踏的信任,为秦月——那个我曾以为可以托付性命、分享一切悲欢的“姐妹”。
愤怒像淬了毒的藤蔓,从心脏最深处疯狂滋长,缠绕住每一寸理智。哭?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眼泪是弱者的武器,而我,沈微,从来不是弱者。
我猛地擦掉脸上的泪痕,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他们以为我信了?以为我会像个怨妇一样哭闹,或者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做梦。
我需要证据,需要知道这对狗男女到底谋划到了哪一步,需要知道他们肮脏的胃口有多大。一个念头,带着冰冷的恶意,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几天后,一个毫不起眼的快递送到了家。寄件人信息模糊,里面是一个小小的、伪装成普通电源适配器的窃听设备,附带一个同样不起眼的接收器。操作说明简单得近乎傻瓜式。我把它藏在书房书架最顶层,一本厚厚的、落满灰尘的《辞海》后面。那个位置,正对着客厅沙发——那天他们苟且的地方。
接收器被我小心地藏在随身携带的化妆镜夹层里。第一次打开它,调到预设的频道时,我的手心全是冷汗。电流的嘶嘶声在耳机里响起,像毒蛇吐信,带着不祥的预兆。
起初几天,只有陈默在家时无聊的电视声,或者他打电话时公事公办的腔调。秦月没有再来。我按捺着焦躁,像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再次踏入陷阱。
机会终于来了。一个周五的下午,陈默在电话里语气轻快地答应着什么。没过多久,门锁转动,秦月熟悉的高跟鞋声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主人般的从容。
“默哥!”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带着刻意的讨好,“想死我了!那个黄脸婆没在家吧?”
“出差了,明天才回。”陈默的声音带着放松和一丝得意,“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耳机里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和令人作呕的亲吻声。我坐在办公室的格子间里,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报表,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胃里翻腾着,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腻歪了好一阵,秦月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撒娇的意味:“默哥,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每次看到她那张假惺惺的脸,我都恶心!”
“急什么?”陈默的声音懒洋洋的,“现在不是挺好?她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把你当亲姐妹。有她在,我们还能从她那儿弄点好处。”
“好处?”秦月嗤笑一声,“就她那点死工资?够干什么的?默哥,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要让我过上好日子!”
“眼光放长远点。”陈默的语气带着算计,“她那点工资是没什么,但她名下的东西值钱啊!滨江那套小公寓,地段多好?现在市值少说也值个七八百万吧?还有她爸妈去世前留给她的那笔信托基金,虽然现在动不了,但以后呢?那才是大头!”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滨江公寓,那是我父母用毕生积蓄给我买的婚前财产,是我在这个城市最后的避风港!还有那笔信托基金,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最后保障,他们竟然连这个都惦记上了!
“信托基金?”秦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贪婪,“有多少?什么时候能拿到?”
“具体数目不清楚,但绝对不少。按协议,她三十五岁生日后就能自由支配了。”陈默的声音压低,带着毒蛇般的阴冷,“所以,我们得让她‘顺其自然’地活到三十五岁,然后…想办法让她‘自愿’把东西都转给我们。或者,出点‘意外’…她不是有那个什么家族遗传的‘心脏病’吗?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突然发作?”
“心脏病?”秦月的声音先是惊讶,随即染上恶毒的兴奋,“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默哥,还是你聪明!那滨江公寓呢?现在就想办法弄过来!”
“急什么。”陈默老神在在,“公寓在她名下,硬来不行。得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地拿出来。比如…投资?我最近认识个朋友,搞了个特别‘靠谱’的项目,回报率高得吓人。等时机成熟了,就让她投进去,血本无归。到时候,她走投无路,我们‘好心’接手她的债务,顺便‘接收’她的房子,不是顺理成章?”
“高!实在是高!”秦月咯咯地笑起来,笑声像夜枭般刺耳,“默哥,你真是太厉害了!那黄脸婆还傻乎乎地把你当宝呢!等她人财两空,哭都没地方哭去!到时候,我们拿着她的钱,想去哪逍遥就去哪逍遥!”
“所以,沉住气。”陈默的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得意,“在她面前,该演戏还得演。对她好点,让她放松警惕。尤其是你,秦月,她最信任你,你的话她最容易听进去。多给她吹吹风,说说那个理财项目怎么怎么好。”
“放心吧默哥,包在我身上!”秦月的声音充满了谄媚和恶毒,“对付那个蠢货,我有的是办法。她不是最信我这个‘好姐妹’吗?我就让她信到底!”
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些恶毒的算计、贪婪的谋划,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我的耳膜,刺穿我的心脏。我摘下耳机,指尖冰凉。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足,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彻骨的寒冷。
原来,他们不仅要我的钱,还想要我的命。利用我的信任,利用我所谓的“心脏病”,编织一张将我彻底吞噬的巨网。
我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底最后一丝犹豫和痛苦,被冰冷的、燃烧的恨意彻底取代。
好,很好。陈默,秦月。你们想要我的命,我的钱?那就看看,最后是谁,把谁推进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