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晚拖着酸痛的身体,抱着(更像是半拖半抱)冰冷僵硬的祁焱,回到了那个位于京城贫民区最角落、摇摇欲坠的破屋子。
说是家,真不如猪圈。四处漏风,屋顶漏雨,屋里除了一张破板床,一个瘸腿的桌子,几乎什么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劣质酒气混合的怪味。
纪云晚把祁焱放在那张勉强能称之为床的板子上,看着他湿透的衣服,赶紧在屋里翻找,想找件干爽的衣物给他换上。
结果,原主的衣服没几件好的,祁焱的衣服更是只有身上这一套,还又薄又破。
纪云晚心里把原主骂了千百遍,最后只能找出一件相对完整的旧外衫,想给祁焱披上。
“先把湿衣服脱下来,裹着这个,别冻病了。”她伸手想去解祁焱的衣带。
祁焱却像被毒蛇碰到一样,猛地往后一缩,蜷缩到床角,双手紧紧护住胸前,眼神凶狠又戒备地瞪着她。
【又要打我吗?还是想看看我身上有没有藏钱?】
【这毒妇,从来不会好心。】
纪云晚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堵得难受。
她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焱儿,娘亲以前……是**,是娘亲不对。但从今天开始,娘亲改了,真的改了。娘亲以后会好好对你,不会再打你骂你,也不会再卖你。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她说得诚恳,几乎把自己都感动了。
然而——
【骗鬼。上次偷了李婶的鸡腿给我,转头就去里正那里告状说我偷东西,害我被打个半死。】
【上上次说带我去看花灯,结果把我扔在人贩子堆里,幸好我跑得快。】
【这毒妇的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信她?不如信明天太阳从西边出来。】
祁焱的心声一句句砸过来,带着血淋淋的过往,砸得纪云晚哑口无言,额头青筋直跳。
原主!你真是死有余辜!瞧瞧你干的这些破事!这让她怎么洗白?!怎么刷好感?!
纪云晚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忍耐。这是未来大佬,这是生存考验。
“你饿不饿?娘亲去给你弄点吃的。”她决定换个方式,用实际行动证明。
家里空空如也,最后一个铜板都被原主拿去赌了。纪云晚看着外面渐渐停歇的雨,咬了咬牙。
她走到院子里,那棵半枯的老槐树下,根据原主的记忆,刨开松动的泥土,从里面挖出一个脏兮兮的小布包。里面是原主偷偷藏起来,准备下次翻本的一点散碎银子和几支劣质的镀银簪子。
这是最后的家当了。
纪云晚拿着钱,冒着雨后的寒风,去了附近的集市,买了一点米,两个粗面馒头,还有一小包治疗外伤的廉价金疮药——祁焱身上新旧伤痕交错,有些还在渗血。
回到破屋,她生火煮了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又把馒头热了热。
当她端着热乎乎的粥和馒头走到床边时,清晰地看到祁焱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但他立刻偏过头去,摆出拒绝的姿态。
【下了毒?还是放了**?想把我药晕了再卖一次?】
纪云晚:“……”崽,你的防备心能不能不要这么重!
她无奈,自己先拿起馒头咬了一大口,又喝了一口粥,表示没毒。
“吃吧,没毒。娘亲以后真的不会再害你了。”她把粥碗和馒头递到他面前。
祁焱沉默了很久,久到纪云晚以为他打算绝食**到底时,他才猛地转回头,一把抢过碗和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那架势,仿佛不是在吃饭,而是在进行一场战斗。
看着他因为吃得太急而呛得直咳嗽,瘦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纪云晚心里一阵酸涩。她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背。
祁焱立刻警惕地躲开,抱着碗缩到更角落的地方,继续埋头猛吃。
【假惺惺!都是假惺惺!】
【就算吃了这顿,下顿还不知道在哪里。这毒妇肯定又欠了赌债,到时候还不是要卖我……】
纪云晚伸出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行吧,路漫漫其修远兮。
喂饱了小的,纪云晚开始思考生存大计。坐吃山空肯定不行,原主欠赌坊的钱还剩个尾巴,三天后那些打手还会上门。她得想办法赚钱。
她看着这个家徒四壁的屋子,又看看蜷在床角,虽然吃饱了但依旧浑身紧绷、眼神阴郁的崽,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