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又回来了。
柔和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了进来。
身下是席梦思床垫的柔软触感,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林晚急忙坐起来,心脏狂跳,大口地喘着气。
她低头看着自己——干净的棉质睡衣。
她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自己租住的温馨小公寓里。
是梦吗?
可嘴里仿佛还残留着那黑面馍馍的酸涩霉味,喉咙的干痛,身上那彻骨的寒意,这些都是如此真实。
一想到这里她就浑身发抖。
她冲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指颤抖地在搜索框输入“大晟朝”。
她失望地发现根本没有任何记录。
她不死心,又输入“古代流放北疆生存指南”、“古代如何制盐”、“古代简易净水方法”……
这一次,没有让她失望。
大量的网页弹了出来,而且图文并茂,细节介绍也很详尽。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型。
如果,那不是梦呢?
如果她真的能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呢?
那么,现代世界的知识,就是她在那个古代绝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接下来的白天,林晚向公司请了假,一头扎进了信息的海洋。
她查阅古籍数据库,浏览历史论坛,甚至找到了几篇关于古代手工业复原的学术论文。
她用最快的速度理解、记忆、整理。
如何利用简陋条件过滤提纯食盐,如何用油脂和草木灰制造最简单的肥皂,如何在荒野中识别可食用植物和寻找水源……
她甚至还粗略记下了黑火药最基础、最容易实现的“一硫二硝三木炭”配方比例,以及简易投石机的杠杆原理示意图。
知识就是力量。
此刻,她从未如此深刻地理解这句话。
傍晚,她特意去超市买了高能量的巧克力棒和压缩饼干,又找出几板抗生素和一小瓶净水药片,用防水袋小心包好,塞在睡衣口袋里。
她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带过去,但是总要试一试的吗。
躺在床上,她就像一个将要勇赴“战场”的勇士。
她强迫自己入睡,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绝还有那一丝微弱的希望。
……
柴房的冰冷和霉味再一次包裹住了她。
林晚第一时间摸向口袋——空的。
巧克力、药品,都没能带来。
一丝失望从心底掠过,但很快被她压了下来。
没有关系,知识在她脑子里吗。
看守送来了一天唯一的一餐——依旧是那能磕掉牙的黑面馍馍和浑浊的冷水。
这一次,林晚没有抱怨。
她仔细观察着水碗里的泥沙沉淀,回忆着网上看过的简易过滤装置。
她撕下囚服内衬相对干净的一角布料,又找来几块稍微干净些的小石子和大量干燥的沙土。
她从柴房角落里找到了这些。
她用一个破瓦片做容器,模仿记忆中的图示,层层铺上石子、沙土,再用那块布作为最后的过滤层。
将浑浊的冷水慢慢倾倒上去,看着水滴一点点渗透,在下面积攒起一小洼虽然算不上清澈,但至少肉眼看不到泥沙的“净水”。
她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没有怪味,喉咙的干渴得到了缓解。
成功了!
这是第一步!
接下来的两天,在押送官官差不耐烦的呵斥和同队其他流放犯人麻木和怨恨的目光中,林晚开始了她的“生存实验”。
队伍休息的时候,她避开人,用偷偷藏起的破瓦罐收集草木灰。
又用好不容易省下的一点馊粥里浮着的可疑油花(她猜测可能是运送食物的木桶上沾染的动物油脂)。
她把它们混合在一起,反复揉捏、静置。
几天后,她得到了一小团黄呼呼、质感粗糙,但确实能搓出泡沫、去除油污的东西。
她用它仔细地清洗了脸和手,甚至勉强处理了一下脏污的囚服领口。
那点微弱的清洁感,让她激动地几乎要落下泪来。
押送他们的官差头子是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叫赵虎。
他注意到了这个与其他死气沉沉的犯人不同的女人。
她不像别人那样哭哭啼啼或者是麻木等死,反而总是在休息时低着头鼓捣些什么。
这天傍晚,队伍在一处荒废的土庙落脚。
赵虎咬着干粮,看着林晚又蹲在角落里,对着一个小瓦罐和几块石头比划着什么,嘴里还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
他烦躁地走过去,一脚踢开她面前的石子:“臭娘们,整天神神叨叨的,搞什么鬼!”
林晚吓了一跳,抬起头。
赵虎发现林晚脸上并没有恐惧,意外地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指着地上用树枝画出的简易杠杆示意图,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说:
“军爷,若遇山路险阻,或需搬运重石,依此法定可省力数倍。”
赵虎将信将疑,但看她画得有模有样,不像胡说。
他哼了一声,没再理会,心里却记了下来。
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几天后,队伍经过一段被山洪冲毁的官道,几块巨石拦住了去路,马车根本无法通行,大家只得停了下来。
官差们试着想把石头推开,但石头过于沉重,试了几次都是纹丝不动。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林晚站了出来,对赵虎说:“军爷,可否让民女一试?”
“几个大男人都推不动,你能推动?”
“手无缚鸡之力,还想逞强?”
“抱孩子还差不多,还想抱石头,哈哈哈!”
林晚不为的动。
在众人怀疑、讥诮的目光中,她指挥官差找来几根结实的木棍。
又找来合适的石块作为支点。
利用杠杆原理,十几个兵丁在她指定的位置同时用力。
“一、二、三——起!”
轰隆!
巨石竟真的被撬动,翻滚着移开了道路!
讥讽她的人顿时哑口无言!
所有官差也都惊呆了,看向林晚的目光彻底变了。
赵虎盯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审视。
当晚扎营,赵虎难得没有呵斥她,反而扔给她一块比平时稍大一些的干粮。
林晚知道,她赢得了第一丝微小的生存空间。
她没有停下脚步。
利用官差态度稍缓、允许她在队伍休息的时候稍微自由活动的机会,她找到了一处荒废的盐碱地。
她用更大一些的瓦罐采集卤水,利用日夜温差和简单的蒸发结晶法,经过反复试验、过滤、重结晶!
几天后,她当着赵虎和其他几个官差的面,将一小撮雪白、细腻、毫无杂质的晶体放在他面前的叶片上。
“军爷,请尝尝这个。”
赵虎狐疑地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
下一刻,他的眼睛瞪地圆圆的!
那是极致的咸味,纯粹无比,没有半点苦涩!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纯净的盐!
官盐往往带着涩味,而这个比官盐好多了。
“这……这是你弄出来的?”
赵虎的声音都变了调,看着林晚,就像看着一个怪物。
他就像发现了一个“宝藏”一样。
林晚平静地点了点头:“一点小伎俩,若军爷需要,民女可献上制法。”
赵虎呼吸粗重起来。
他太清楚这雪白颗粒的价值了!
这是比金子还硬的硬通货!
赵虎当然需要**方法。
林晚也毫不吝啬地将**方法献给了这位官差。
得到的报偿是几天的“优待”。
然而,好景不长。
这一天,正当大家在官道上休息时,只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队盔明甲亮、煞气凛然的骑兵旋风般冲至近前。
为首之人勒住马缰,目光如电般扫过了流放的队伍,最后精准地定格在林晚身上。
“陛下有旨,流放罪妃林氏,即刻押回宫中,不得有误!”
所有官差,包括赵虎,齐刷刷跪倒在地,面无人色。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
押回宫中?
那个她好不容易才逃离的吃人牢笼?
皇帝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主意?
她抬起头,对上那位宫廷禁军统领冰冷的视线。
那目光里,除了执行命令的漠然,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看向妖孽般的惊惧。
难道……是因为她弄出的这些东西吗?
林晚被粗暴地拉了起来,推上了一辆准备好的马车。
车轮辘辘启动,驶向来时的方向。
林晚透过晃动的车帘,看到了远处天际最后的一抹残阳,如血般泼洒下来。
冷宫、流放、荒野求生……
难道这些都仅仅只是开场?
真正的风暴,现在才刚要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