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前夜,未婚妻苏然的单身派对照片疯传。
照片里她蒙着眼,被几个男人围在中间玩“猜吻痕”游戏,裙摆被撩到大腿。
“玩玩而已,别那么老土。”电话里她带着醉意笑。
窗外,最后一道晚霞挣扎着染红了城市的天际线,像泼翻的调色盘,浓烈却透着一种疲惫。许烬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眼底映着那片火烧云,寂静无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新刷油漆和昂贵香薰混合的、略显刺鼻的气味,那是“家”的味道,是他和苏然用了整整一年时间,像个虔诚的信徒般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空中巢穴的雏形。明天,只等明天,那个站在阳光里、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苏然,就会正式成为这里的女主人。这个念头本该像烈酒一样烧灼他的胸腔,此刻却只余下一丝温吞的暖意,像冷却的炉灰。
茶几上,几张烫金请柬随意地摊开着,墨迹早已干透,每一个名字都承载着亲朋的祝福。他走过去,指尖拂过最上面那张印着并排名字的硬挺纸张——“许烬&苏然”。她的名字,苏然,笔画简单,念起来也清脆,像夏天冰镇过的青梅掉进玻璃杯里。他曾无数次在心底描摹,觉得这名字天生就该和他绑在一起。手机屏幕适时亮起,跳出苏然发来的信息,文字跳跃着,带着她特有的轻快:
“烬!姐妹们拉着我不放啦!今晚是本人最后的狂欢纪念日!【大笑表情】别太想我哦,明天保证准时出现在你面前,做最最最美的新娘子!等我【爱心】【飞吻】!”
他嘴角牵动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敲下几个字:“玩得开心,少喝点。”发送。没有多余的嘱咐,没有不合时宜的担忧。她是成年人了,何况是和一群相交多年的闺蜜。他选择信任,就像他选择让她成为他的妻子一样坚定。他只是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摇晃,冰块撞击杯壁的脆响在过分安静的房子里格外清晰。他抿了一口,辛辣感从喉咙滑下,点燃一丝慰藉。明天,明天一切尘埃落定。他仰头喝尽,杯底只剩融化的冰水。
夜色,像一张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丝绒布,彻底包裹了城市。许烬把自己扔进沙发,随手拿起一本关于建筑结构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墙上的复古挂钟,秒针不紧不慢地、哒、哒、哒地走着,声音被寂静无限放大,敲在他的神经上。时间变得粘稠而缓慢。他闭上眼,试图回想苏然穿着那件他精心挑选的、缀着细碎蕾丝的纯白婚纱,在阳光下旋转的样子。那张明艳动人的脸,那双盛满喜悦的眸子。
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在他掌心嗡鸣,像一只躁动不安的虫子。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林子”,苏然最铁杆的闺蜜之一。一个模糊的、不太妙的预感瞬间攫住了许烬的心脏。林子这个点打来,绝不会是讨论明天的捧花用什么丝带。他划开接听。
“烬哥?”林子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带着一种被掐住喉咙般的急促和惶然,背景音嘈杂纷乱,隐约有震耳欲聋的音乐鼓点和失控的尖笑,“出事了!你快来‘浮点’!苏然她…她有点不对劲!我们快按不住了!”
心脏猛地往下一沉,随即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怎么回事?”许烬的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每个字都淬着冷意,“说清楚!”
“哎呀,电话里怎么说得清!就是…就是玩游戏玩疯了…有人起哄…喝了太多…场面有点失控!”林子语无伦次,声音里带着哭腔,“那些男的…‘男闺蜜’们…手有点不老实…哎呀你快来吧!苏然她好像…还挺乐在其中?我们怕出事!”
“男闺蜜?”许烬捕捉到这个词,如同冰锥刺入耳膜。他从未听苏然提起过什么亲密的“男闺蜜”会出现在她如此私密的告别单身派对上。“地址发我。”他切断通话,语气是命令式的,没有任何温度。几秒后,一个定位信息跳了出来。“浮点”酒吧,城中有名的销金窟,以狂浪和混乱著称。
他抓起车钥匙,大步冲向玄关。手指触到冰冷的金属门把手时,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惊疑、愤怒和被背叛感灼伤的刺痛猛地冲上头顶。他停下脚步,胸膛起伏。就这么闯过去?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丧家犬?亲眼去看自己精心编织的美梦是如何在酒精和荷尔蒙中扭曲崩塌?他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在玄关幽暗的光线下拉长,如同凝固的雕像。几秒钟的挣扎,漫长如一个世纪。最终,一种极其诡异的、冰冷的理智压倒了所有翻腾的冲动。他缓缓松开紧握门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折回客厅,坐回沙发。手机被扔在一边,屏幕暗了下去。他需要冷静,需要判断。也许…也许只是林子大惊小怪?苏然有分寸。他对自己说。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再次疯狂地亮起,伴随着连续不断、令人心悸的消息提示音!不是电话,是即时通讯软件。屏幕上瞬间弹出同一个陌生的头像——一个黑色的、扭曲的倒影剪影——疯狂地向他发送图片!
一张、两张、三张……如同冰冷的毒蛇,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手机。
第一张:光线暧昧迷离的包间角落,苏然!他绝不会认错!她穿着一条平时他赞不绝口的、剪裁合体的银色吊带短裙,此刻那光滑的丝绸布料却凌乱地堆在她腰间!一个染着黄毛、笑得一脸痞气的男人侧身挨着她,一只手,就搭在她**的大腿上!手指的轮廓清晰得刺眼!
第二张:苏然被推到中间,眼睛被一条黑色蕾丝眼罩蒙得严严实实!她的嘴角上翘着,似乎在笑,但脸颊绯红得不自然。三四个打扮浮夸的男人围着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带着强烈侵略性的兴奋。其中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手里举着酒杯,正朝着她的方向做出一个下流的倾倒动作。旁边另一个男人,戴着夸张的银色耳钉,正伸着一根手指,目标明确地、带着狎昵意味地,点向她脖子侧面!
第三张:角度更近,也更致命。那个戴着银色耳钉的男人,已经俯下了身!他的嘴唇,几乎贴在了苏然蒙着眼罩的侧脸上!他的右手,甚至更过分地、极其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腰臀连接处,用力地按着!苏然微微仰着头,红唇微张,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承受什么,身体姿态毫无抗拒!
轰——!
仿佛有颗炸弹在许烬的颅腔内引爆,瞬间炸飞了所有的血液、所有的氧气、所有的理智!眼前白茫茫一片,只有那几张照片像烙铁一样死死钉在他的视网膜上,每一个像素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羞耻和背叛!大腿,腰臀,脸颊…那些男人的手,那些下流的触碰!而她,竟然在笑?!在那种场合,那种姿态下,在别的男人怀里笑?!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他死死地捂住嘴,指缝里溢出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低吼。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撕扯、碎裂、燃烧!他像一头被困在狭窄铁笼里濒死的凶兽,猛地从沙发弹起,额角重重撞在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疼痛剧烈,却远不及心口那万分之一!他瞪着玻璃上自己扭曲变形的倒影,双眼赤红,布满血丝,几乎要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