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我成了敌国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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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月弥安分守己,依旧扮演着那个沉默怯懦的盲女。但她开始有意识地“使用”自己的能力。她发现,这种预知并非随时可控,往往在接触到特定的人或物,情绪波动,或者刻意集中精神时,更容易触发。看到的画面多是碎片化的,关于不久未来的某个关键片段。

她“看”到负责送饭的小太监会因为偷吃她的点心而被打板子,“看”到掌管祭塔物资的老宦官私吞银钱会被发现。她谨慎地、偶尔“无意”地提点一两句,或是避开,或是卖个微不足道的人情。祭塔上下虽依旧觉得这盲女古怪,但轻视之心渐去,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她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名为“烨”的敌国。一个盲女,能接触到的外界信息太少。而那个位高权重的国师,似乎是她目前唯一能借助的梯子。

机会很快到来。三日后的祈福仪式,国师亲自主持。

庄严肃穆的神殿,香烛缭绕。月弥穿着宽大的巫女袍,跪坐在祭坛下方,身影单薄得几乎要被阴影吞没。她低眉顺眼,听着国师冗长晦涩的祷文,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她能“感觉”到国师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老巫女死后,她是这祭塔名义上的主人,也是国师需要掌控的棋子之一。

仪式结束,宫人退去。国师果然缓步走到了她面前。

“月弥。”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月弥依礼伏身,声音细弱:“国师大人。”

“你师父去得突然,日后这祭塔,便由你暂代。若有难处,可来寻我。”国师的话语带着例行公事的意味。

月弥抬起头,灰白的眸子“望”向国师声音的方向。就在刚才仪式中,当她感知到国师身上佩戴的一枚古玉时,眼前再次闪过画面——是国师在御书房,与烨国国君发生激烈争执,国君拂袖而去,国师脸色铁青,而他手中紧握的,正是那枚古玉!

一场关于……边境驻军粮草的秘密争执。

月弥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她必须展现出超越一个普通盲女的价值。

“谢国师关怀。”她轻声说,语气依旧带着怯意,却又似乎多了一丝不同,“月弥……昨夜恍惚入梦,见……见南方有赤鸟哀鸣,坠于……坠于有金色巨轮标记的山谷……地动山摇,粮仓……起火了……”

她断断续续,说得模糊不清,仿佛真是梦魇之语。

然而,国师原本平静无波的气息,骤然一滞!

南方边境,靠近晟国的一处秘密粮草转运基地,其外围伪装,正是以金色的风车轮作为标记!而关于近期是否要向该基地增派守军和粮草,正是他与国君争执的焦点!他主张加强防备,国君却认为边境暂无战事,耗费过大。

这盲女……怎么可能知道?!连具体标记都说了出来!是巧合?还是……

国师犀利的目光紧紧锁住月弥那张苍白无辜的脸,试图找出任何伪装的痕迹。但那双眼,空洞无神,看不出丝毫破绽。

是了,她是个真瞎子。而且自幼长在深宫,几乎不与外界接触,绝无可能知晓边境军事机密。

难道……老巫女一脉,真的传承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预知能力?以前只当是装神弄鬼,如今看来……

国师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语气缓和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哦?梦境之事,虚无缥缈。你且详细说说,还梦到了什么?”

月弥心中一定,知道自己赌对了。她垂下头,更加“努力”地回忆着梦中碎片,将看到的粮仓起火、士兵救火的混乱场景,用含糊的语言描述出来,重点强调了“赤鸟”(暗示晟国?)和“地动山摇”(暗示袭击或事故?)。

国师听完,沉默良久。再开口时,语气已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此事,你还对何人提起过?”

“未曾……月弥害怕,只敢告知国师大人。”她瑟缩了一下。

“嗯。”国师颔首,“此事关系重大,切勿再对第二人言。你……很好。”他顿了顿,“日后若再有何等‘异梦’,可直接来报于我知。”

“是。”月弥恭敬应下。

她知道,第一步棋,她走对了。她在国师心中,从一个无用的瞎子,变成了一枚需要谨慎对待、或许蕴藏着巨大价值的棋子。

这就够了。有了国师这条线,她便能逐步接触到更多信息,编织她的网。

日子一天天过去。月弥凭借着她那“时灵时不灵”的预知能力,偶尔在国师询问“梦境”时,给出一些模糊却又在事后被印证的信息。她在国师心中的分量,悄然加重。她能接触到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由识字的宫女念给她听),也能从国师派来“照顾”她、实为监视的侍女口中,旁敲侧击到一些关于烨国朝堂、乃至晟国的消息。

她知道了苏婉儿果然如愿与太子皇甫晟订了婚,成了准太子妃,苏家也因此水涨船高。知道了晟国老皇帝病重,太子监国,正值多事之秋。

每多听一分仇人的消息,她心中的恨意便多凝实一分。但她愈发冷静,像潜伏在暗处的猎豹,耐心等待着最佳时机。

又是一个深夜。祭塔顶层,只属于她的房间。窗外月色凄清,透窗而入,在地面铺开一片冷霜。

月弥没有睡。她独自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冰凉的窗棂。她没有点灯,黑暗对她而言,与白昼并无区别。

忽然,一阵极轻微的、几乎融于夜风的脚步声,从窗外传来。

不是宫中侍卫巡逻的规律步伐,也非宫人小心翼翼的脚步。这脚步声轻灵、精准,带着一种刻意收敛却依旧无法完全掩盖的……危险气息。

有人潜入了祭塔?还是冲她而来?

月弥瞬间绷紧了身体,屏住呼吸,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阴影最浓重的角落,将自己隐藏起来。

“吱呀——”

窗户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滑入室内,落地无声。

月光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男性轮廓。他穿着夜行衣,脸上似乎覆着面具,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依然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那目光在室内迅速扫过,最终,精准地定格在了月弥藏身的阴影角落。

他竟然能一眼看穿她的伪装?!

月弥心头剧震。

黑衣人并未立刻靠近,而是好整以暇地倚在窗边,仿佛他才是此间主人。他打量着她,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兴味?

半晌,一声低笑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却又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都说烨国祭塔的盲眼小巫女,是个只会念念祷词的可怜虫……”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像带着钩子,“看来,传言误人呐。”

他一步步走近,停在月弥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即使看不见,月弥也能感受到那目光的穿透力。

然后,他微微俯身,距离近得月弥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吸带来的微弱气流。

“小姑娘,”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个字都敲在月弥的心弦上,“你的这双‘瞎眼’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或者说,”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危险诱惑,“藏着……整个王朝的兴衰,嗯?”

月弥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滞,血液倒流般冰冷。他能看见?不,他说的不是视觉意义上的“看见”。他指的是她那双灰白眸子背后,隐藏的、不属于盲女月弥的锋芒,以及她那匪夷所思的预知能力。

他是谁?敌国将领?刺客?还是……烨国朝廷中某个窥探到秘密的人?

无数念头电光石火间闪过脑海,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惊慌只会暴露更多破绽。她如今是月弥,一个自幼失明、怯懦孤僻的巫女。

她微微缩了缩肩膀,将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恐惧:“你……你是谁?这里是祭塔禁地……你、你出去……”

黑衣人,或者说,萧煜(月弥从刚才的对话碎片和预知画面中,捕捉到了这个名字),闻言又是一声低笑。他似乎很享受她这副受惊小兽的模样,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并未错过她瞬间绷紧又强行放松的指尖。

“禁地?”他语调慵懒,带着几分玩味,“对本将军来说,这烨国皇宫,还没什么地方称得上‘禁’字。”

将军?他自称将军。是了,那股沙场淬炼出的杀伐之气,即便刻意收敛,也难以完全掩盖。是烨国的将军?为何深夜潜入祭塔,找一个无足轻重的盲女?

萧煜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自顾自地在狭小的房间里踱了一步,目光扫过简陋的桌椅,最后落在月弥之前常坐的窗边位置。他伸手,指尖拂过窗棂上细微的灰尘,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审视感。

“国师那个老狐狸,近来往你这祭塔跑得挺勤。”他转过身,目光重新锁住月弥,“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长者。小瞎子,你给了他什么……或者,他发现了你什么?”

月弥心中凛然。他连国师频繁来访都知道?他在监视国师?还是监视祭塔?自己之前的行事,是否已经引起了多方注意?

她不能承认任何事。在摸清对方底细和目的之前,沉默和伪装是最好的盾牌。

“国师大人……只是关心祭塔事务……询问祈福仪式……”她语无伦次,将胆小怕事的盲女人设贯彻到底。

“祈福仪式?”萧煜嗤笑一声,打断她,“能让国师亲自过问,甚至几次三番密谈的‘祈福’,恐怕不简单吧?”

他忽然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月弥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夜露与某种冷冽香料的气息。他弯下腰,脸几乎凑到她的面前,尽管知道她看不见,但那目光依旧如有实质,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

“比如,南方边境,金色风车轮标记的粮草基地……”他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像冰锥,敲击着月弥的耳膜,“比如,三日后,晟国使团抵达时,会发生的‘意外’……”

月弥的呼吸彻底乱了。粮草基地的事,她只对国师说过!国师身边有他的人?还是他能窥探国师的动向?而晟国使团……这是她最近一次“梦境”中偶然捕捉到的破碎画面,她还未曾对任何人提起!他只说了“意外”,并未言明具体,但这已足够惊世骇俗!

他到底知道多少?!

看着月弥瞬间苍白的脸和无法抑制的轻颤,萧煜满意地直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仿佛刚才的逼迫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别紧张。”他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语调,“我对你是真瞎还是假瞎,是巫女还是妖女,都没太大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能‘看’到的东西。”

他踱回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变得有些悠远:“晟国太子皇甫晟,与你……有旧怨?”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月弥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连这个都知道?!他调查过月弥的过去?不,月弥的过去一片空白。那他调查的是……苏锦?!

不可能!苏锦已经死了!死在断魂崖下,尸骨无存!

似乎是看穿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萧煜淡淡道:“断魂崖那么高,总该有人下去找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是奇事一桩。偏巧,祭塔里多了个时机巧合、又有些特别的小巫女。”

月弥浑身冰凉。他果然怀疑了!他在试探!他在确认她的身份!

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不能承认!无论如何不能承认!承认就是死路一条!不仅大仇难报,还会牵连这具身体可能存在的亲人,甚至给烨国带来麻烦。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什么晟国太子……什么断魂崖……我只是个瞎子……我什么都看不见……”

她将自己蜷缩起来,是十足十的恐惧无助。

萧煜静静地看着她表演,没有立刻拆穿。半晌,他才轻轻“啧”了一声。

“罢了。”他似乎失去了继续逼问的兴致,“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蛊惑:“皇甫晟和苏家,如今在晟国如日中天。单凭你一个人,躲在这暗无天日的祭塔里,靠着那点时灵时不灵的预知能力,就想报仇?无异于痴人说梦。”

月弥沉默着,心脏却因他话语中描绘的现实而刺痛。他说得对,她现在的力量,太微弱了。

“但我可以帮你。”萧煜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这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交易意味,“烨国的力量,边境的兵马,甚至……打败皇权的可能。我都可以给你。”

月弥猛地抬起头,灰白的眸子“望”向他:“条件?”

她不再伪装那怯懦的哭腔,声音里透出一种不符合外表的冷静。既然伪装已被看穿大半,再演下去已是徒劳。

萧煜唇角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弧度。果然,撕开那层怯懦的外皮,内里是截然不同的灵魂。

“条件很简单。”他走近,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月弥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那是一块冰凉剔透的物体,带着奇异的能量波动——是她的预言水晶?他何时拿去的?

萧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块水晶,指尖划过光滑的表面:“合作一场。我帮你打败晟国皇权,让你手刃仇人。”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锁定她,一字一句道:

“事成之后,你,归我。”

空气仿佛凝固了。

归他?是什么意思?成为他的附属?奴仆?还是……其他?

月弥脑中飞速权衡。与虎谋皮,危险至极。这个萧煜,神秘、强大、目的不明。但他提出的诱惑,又确实是她目前最快、最有效的复仇途径。

她需要力量,需要盟友。而他,似乎能提供这些。

“我如何信你?”月弥冷静地问。既然谈交易,就要有交易的规矩。

萧煜似乎很欣赏她的直接,将预言水晶抛还给她(月弥精准地接住):“简单。三日后,晟国使团入京。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至于信任……”

他低笑一声,带着几分狂傲:“在这烨国,我萧煜想保的人,还没人能动。我想做的事,也鲜有不成。你大可慢慢看,慢慢选。”

说完,他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便如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窗外的夜色,只余下清冷的月光,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冷冽香料气息。

月弥握着失而复得的水晶,指尖冰凉。

窗外,更深露重。

仇人的欢笑似乎隐约可闻,而一条布满荆棘却也充满诱惑的捷径,已经在她脚下铺开。

她该踏上去了。

为了复仇,纵然是与魔鬼握手,她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