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特意提前半小时到了图书馆。

九月的阳光比昨天更暖些，透过三楼的落地窗，在桌子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我把昨天的错题本摊开，又从包里掏出新买的笔记本——封面上印着小太阳图案，是昨天晚上特意去文具店挑的，总觉得和林墨辰在我错题本上写的那句话很配。

“早啊小阳！到了没？学神有没有来？”白萌萌的消息准时弹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挤眉弄眼的表情包。

我对着屏幕笑了笑，回复：“到了！他还没来呢，我占好位置了。”

刚发完消息，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很轻，但节奏很稳，和昨天在书架旁听到的一样。我下意识回头，正好看见林墨辰走过来，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高等数学》，黑框眼镜后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比昨天柔和了些。

“来得挺早。”他把书放在桌上，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指尖碰到桌面时，我注意到他今天换了一支银色的钢笔，和昨天用的黑色水笔不一样。

“我怕来晚了没位置。”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新笔记本往他面前推了推，“昨天谢谢你啊，我特意买了新本子，今天想把你讲的知识点记下来。”

林墨辰的目光在笔记本封面上的小太阳上停了两秒，嘴角似乎勾了一下，又很快压下去，恢复了平时的冷淡：“先把昨天那道题再做一遍，我看看你有没有真的懂。”

他说着，把我的错题本翻到那道积分题的页面，指尖在他昨天写的步骤上轻轻点了点。阳光落在他的手指上，冷白的皮肤透着点淡粉色，看起来不像昨天那么有距离感。

我握着笔，按照他讲的思路重新演算。笔尖划过纸页时，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上，有点沉，却不刺眼。大概十分钟后，我把算好的答案推到他面前：“算完了！你看看对不对？”

林墨辰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拿起我的笔，在答案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对勾。那对勾画得很轻，却让我心里莫名一甜——好像上学时被老师表扬一样，连耳朵都热了起来。

“还行，没白讲。”他把笔还给我，翻开自己带来的《高等数学》，“今天讲不定积分，你先把课本翻到第58页，看看例题。”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讲得很耐心。不像学校老师那样照本宣科，他会把复杂的公式拆成简单的步骤，还会举一些中文系能听懂的例子——比如把“积分变量替换”比作“诗歌里的意象转换”，听得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一边记笔记，一边忍不住偷偷看他。他讲题的时候，眉头会微微蹙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偶尔会抬手把滑到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一下，动作流畅又好看。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金光，我突然觉得，传闻里那个“高冷难接近”的学神，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这里听懂了吗？”他突然抬头，正好撞上我的目光。

我吓得连忙低下头，笔尖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听、听懂了！就是那个分部积分，我再练一遍就熟了。”

他没拆穿我的走神，只是把自己的书往我这边推了推：“这里有几道练习题，你试着做一下，不会的随时问我。”

我接过书，认真地做起题来。周围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翻书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喉咙有点干，抬头看了看林墨辰——他正低头看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应该是在写代码。

“那个……我去接杯水，你要喝吗？”我小声问。

林墨辰抬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温水，谢谢。”

我拿着两个杯子站起来，心里有点开心——他竟然会让我帮他接水，是不是说明我们的关系近了一点？我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旁，接水的时候还忍不住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想起昨天他在我错题本上写的“笑起来像太阳”，嘴角又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等我拿着两杯温水回到座位时，却看见林墨辰正低头看着什么——是我的手机！

我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你怎么看我手机啊？”

林墨辰听到我的声音，手顿了一下，慢慢把手机放回桌上，语气很平静：“刚才它响了，屏幕亮着，我怕你有急事。”

我拿起手机，屏幕上确实有一条未读消息，是社团里的张学长发来的：“小阳，明天社团活动的文案你写好了吗？要是没写完，我可以帮你看看。”

原来是社团的事。我松了口气，刚才还以为他偷看我的聊天记录呢。我把温水递给林墨辰，笑着说：“是我们社团的学长，问我文案的事。”

林墨辰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我的手，还是凉的。他没说话，只是低头喝了口水，目光落在我的手机屏幕上，黑沉沉的，看不透情绪。

我没在意他的表情，点开张学长的消息，回复：“写得差不多了，明天带给你看就好，谢谢学长！”发完消息，我把手机放在桌角，重新拿起笔，继续做刚才没做完的练习题。

可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林墨辰的气氛有点不对。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偶尔看我做题，而是一直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敲击键盘的速度也快了很多，声音有点急促，不像刚才那么平稳。

“这道题……我有点不太懂。”我拿着练习册，指着一道题问他，想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

林墨辰抬头看了一眼，眉头微蹙，语气比刚才冷了点：“刚才不是讲过了？换元法，把t换成x+1，再代入积分。”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耐烦，和刚才耐心讲题的样子判若两人。我愣了一下，有点委屈：“我、我刚才可能没听清……”

“再仔细看例题。”他打断我的话，把书往我面前推了推，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不再看我。

我握着笔，心里有点难受。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冷淡了？难道是我哪里做错了？我低头看着练习册上的题目，刚才还能看懂的步骤，现在突然变得一团乱，连笔尖都有点发抖。

“小阳，你还好吗？学神是不是欺负你了？”白萌萌的消息又弹了出来，“我刚在楼下看到张学长，他说给你发消息了，你回了吗？”

看到“张学长”三个字，我突然想起刚才林墨辰看我手机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张学长的消息，他才不高兴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林墨辰，他还在盯着电脑屏幕，侧脸线条冷硬，和昨天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问，只是回复白萌萌：“没事，他在忙，我先做题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气氛变得很僵。我不敢再问他题，只能自己对着例题琢磨，偶尔抬头看他，他都在专注地敲代码，好像我不存在一样。直到快到中午，我把做好的练习题推到他面前，小声说：“我做完了，你要不要看看？”

林墨辰抬头看了一眼，没接练习册，只是说：“下午不用来了，明天再继续。”

“哦。”我拿起练习册和手机，心里有点失落。我还以为今天能多跟他待一会儿呢。

我收拾好东西，跟他说了声“再见”，就转身离开了。走到图书馆门口，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林墨辰还坐在那个位置，只是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嘴角的线条很紧绷。

回到宿舍，白萌萌立刻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今天补习顺利吗？学神有没有对你好一点？”

“还行吧。”我把书包扔在椅子上，拿起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新消息。可当我点开联系人列表，想找社团的群聊时，却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张学长的联系方式不见了！

我以为是我看错了，又翻了一遍联系人列表，从A到Z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张学长”的名字。我又点开最近通话记录，里面也没有和张学长的通话记录，好像他从来没在我的联系人里出现过一样。

怎么回事？我昨天还跟张学长聊过天，今天早上还发过消息，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我心里有点慌，又翻了翻其他联系人——社团里的几个男生学长，还有上次帮我搬书的同班男生，他们的联系方式也都不见了！

我握着手机，手指有点发抖。早上在图书馆，只有林墨辰碰过我的手机……难道是他删的？

可他为什么要删我的联系人？是不小心删错了，还是故意的？

我想起早上他看我手机时的样子，想起他后来突然变冷的态度，想起他盯着我手机屏幕时黑沉沉的目光，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那个在我错题本上写“笑起来像太阳”的林墨辰，那个耐心给我讲题的林墨辰，真的会偷偷删我的联系人吗？

我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空白的联系人列表，脑子里一片混乱。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

“明天准时来图书馆，别迟到。”

没有署名，但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林墨辰的号码。昨天他没跟我要手机号，他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那个看起来高冷又耐心的学神，好像藏着我不知道的另一面。明天去图书馆，我要不要问他删联系人的事？可如果是他删的，他会承认吗？

窗外的阳光渐渐暗了下来，宿舍里的光线也变得柔和。可我却觉得心里越来越冷，好像掉进了一个看不见的陷阱里，而设下陷阱的人，就是那个昨天还让我觉得像“太阳”一样的林墨辰。

明天，到底该怎么办？

一夜没睡好。

早上醒来时，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上——“明天准时来图书馆，别迟到”。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悬着，想回一句“你为什么有我手机号”，却又怕戳破那层窗户纸，最后还是默默删掉了输入框里的字。

“小阳！快起来！今天社团招新，去晚了好吃的就被抢光啦！”白萌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还没等我回应，她就拿着两件卫衣冲了进来，“你穿这件粉色的还是黄色的？粉色显白，黄色衬你笑眼，都好看！”

我看着她手里两件亮堂堂的卫衣，心里的纠结又多了一层。昨天林墨辰让我今天去图书馆补习，可社团招新是早就跟萌萌约好的——我总不能为了一个刚认识两天、还可能删了我联系人的人，爽闺蜜的约吧？

“穿黄色的吧。”我接过卫衣，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图书馆那边……我跟他说一声，今天先不去了，下周再补。”

白萌萌眼睛一亮：“对嘛！社团招新多热闹，比对着高数题有意思多了！而且听说学生会今天会来摆摊，主席李哲超帅的，还是个学霸，你肯定喜欢！”

我瞪了她一眼：“什么叫我肯定喜欢？我就是去看看，顺便帮咱们系的文学社搭把手。”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有点好奇——能让萌萌夸“超帅”的人，到底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