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威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半年前，确实有这么一份报告。

当时他正忙着筹备一个奢华的私人派对，觉得仓库升级这种事费钱又麻烦，大笔一挥就给拒了。

他还嘲笑风险控制部的人，都是一群杞人忧天的胆小鬼。

没想到，这把火，真的烧了起来。

而且，烧得这么彻底。

李建城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猛地转向自己的儿子。

“他说的是真的？”

那声音，低沉得可怕，仿佛来自地狱。

“爸……我……我……”

李威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当时觉得……觉得没那么严重……而且那笔预算，我……我拿去公关部做品牌推广了……”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李威的脸上。

李建城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直接把李威抽得一个踉跄，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混账东西！”

李建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威的鼻子，嘴唇都在哆嗦。

“品牌推广？你拿三个亿的资产去做推广？”

“我让你管公司，不是让你来败家的！”

他简直要被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气疯了。

周围的员工们噤若寒蝉，头埋得更低了。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反转成这样。

原本以为要被问责的陈默，摇身一变，成了被冤枉的吹哨人。

而高高在上的李副总裁，却成了导致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

陈默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李威的愚蠢和自大，早就在他的计算之中。

那份整改报告，就是他早就埋下的第一颗雷。

他知道，以李威的性格，绝对会把这份报告当成废纸。

而这份废纸，在今天，就成了扳倒他的绝佳武器。

“李董。”

陈默适时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痛。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理后续事宜，将公司的损失降到最低。”

“保险理赔，安抚客户，稳定股价……每一件，都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他这番话，说得顾全大局，滴水不漏。

李建城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狠狠地瞪了李威一眼，那眼神里的失望和愤怒，几乎要将李威吞噬。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陈默，眼神复杂。

“陈默，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

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力道很重。

“公司现在一团乱，后续的事情，你多费心。”

“查清楚，这次的火灾，除了线路老化，还有没有其他原因。”

“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陈默心中冷笑。

一查到底？

你不过是想找个更合适的替罪羊，来保住你这个宝贝儿子罢了。

但他脸上，却是一副临危受命的郑重表情。

“是，李董，我明白了。”

“我一定尽快给公司一个交代。”

大火终于在凌晨时分被彻底扑灭。

昔日辉煌的珍宝库，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和熏得漆黑的骨架。

空气中，那股昂贵的焦香味，久久不散。

第二天一早，华天集团的紧急董事会，气氛压抑得像要爆炸。

李建城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眼窝深陷，满脸疲惫。

公司的股价，开盘就直接跌停。

无数愤怒的股民和客户的电话，几乎打爆了公司的总机。

“三个亿的损失，加上后续的违约赔偿，公司的现金流，最多只能撑一个月。”

财务总监脸色惨白地汇报着。

“更严重的是，我们的信誉已经跌到了谷底，银行已经开始催缴贷款，甚至考虑抽贷了。”

“一旦银行抽贷，我们就真的完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在座的董事，都是当年跟着李建城一起“创业”的元老。

他们一个个脸色凝重，一言不发。

李威低着头，坐在角落里，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连大气都不敢喘。

“查！”

李建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给我查！这绝对不是一次简单的意外！”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陈默身上。

“陈默，调查组成立了没有？有什么进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陈默身上。

陈默站起身，打开了投影。

“各位董事，根据初步调查，火灾的起火点确实是仓库东南角的配电箱。”

“原因是线路短路，引燃了周围堆放的包装材料。”

屏幕上，出现了几张烧得焦黑的电线照片。

“但是，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些疑点。”

陈默话锋一转。

他按动遥控器，屏幕上出现了一份仓库的值班记录。

“根据记录，火灾发生前一个小时，仓库主管老张，曾经离开过岗位二十分钟。”

“而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正好是监控出现信号干扰，画面中断的时间。”

“我们还从老张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份他上个月的银行流水。”

屏幕上，一张银行流水单的截图被放大。

“就在上周，他的账户上，突然多出了一笔五十万的汇款。”

“汇款方，是一个我们查不到来源的海外账户。”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事情的矛头，一下子从李威的失职，转向了仓库主管的监守自盗，甚至是……人为纵火。

李威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狂喜和恶毒。

找到了！

替罪羊找到了！

李建城的眼睛也亮了。

他立刻追问：“老张人呢？”

陈默平静地回答：“火灾后，他因为吸入过多浓烟，一直在医院里昏迷，刚刚才醒过来。”

“我已经派人过去了，警方也已经介入。”

李建城猛地一拍桌子。

“好！”

“马上审！给我撬开他的嘴！”

“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他的胆子，敢动我华天的东西！”

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脸上的疲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狰狞的兴奋。

只要能证明这是内外勾结的人为纵火，那公司管理的责任就会小很多。

不仅可以向保险公司索要全额赔偿，还能把舆论的焦点转移出去。

甚至，可以借此机会，清洗掉一批他早就看不顺眼的老人。

看着李建城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陈默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讥讽。

李建城，你的棋路，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老张这颗棋子，就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现在，就看你怎么把他吃下去了。

会议结束后，陈默刚走出会议室，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陈总监。”

拦住他的人，是公司的法务部总监，苏晴。

一个以精明干练著称的女人，也是公司里少数几个不属于任何派系的人。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看穿人心。

“可以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