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懂！”沈万也被激怒了，他毫不畏惧地迎上公输磐的目光，眼眶却红了，“我是不懂！但我知道，鸾儿在天有灵，她想看到的，绝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她希望你好好活着！而不是变成一个只知道复仇的疯子！”

“我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公输磐一把推开他，声音里的恨意，冰冷刺骨。

“你……”沈万气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陆机，默默地走上前，将那碗参汤端到公输磐面前。

“二弟说的没错。你不能倒下。”陆机的声音很平静，“霍尚的大军，已经推进到距蓟城不足三百里。我们，没有时间了。”

他指了指墙上的地图，那代表着霍尚的红色箭头，已经快要触碰到蓟城的心脏。

“你要复仇，可以。但一个虚弱的、随时可能倒下的身体，只会成为我们复仇路上的拖累。”

陆机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公输磐滚烫的怒火上。

他看着那碗参汤，又看看陆机和沈万关切的眼神，那颗早已被仇恨填满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沉默着，接过参汤，一饮而尽。

然后，他重新拿起工具，对着那堆失败了十七次的零件，开始了第十八次尝试。

这一次，他不再像之前那般疯狂，他的眼神，变得专注而又冷静。

三天后。

当公输磐推开工坊大门，出现在陆机和沈万面前时，两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虽然依旧憔-悴，但那双眼睛里，却重新燃起了神采。

他的手中，捧着一架造型奇特的手弩。

弩身由千年铁木打造，通体黝黑，上面布满了精密的齿轮与机簧，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金属光泽。

“成了。”

公输磐只说了两个字。

但这两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城外，校场。

燕王姬衍和一众将领，都已在此等候。

靶子，设在百步之外，是三层叠加的重甲牛皮。

“公输先生，这就是你说的，能让燕军战力倍增的新式军弩？”那位老将军看着公输磐手中那小巧的手弩，眼神里依旧充满了怀疑。

公输磐没有回答。

他走到发射位，将手弩对准了百步之外的靶子。

他甚至没有瞄准，只是轻轻地，扣动了扳机。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蜂群振翅般的嗡鸣响起。

紧接着，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黑线，从弩身中爆射而出！

不是一支箭。

是一片箭雨！

二十八支三寸长的精钢弩箭，在瞬息之间，形成了一道死亡的扇面，铺天盖地般，笼罩了那个牛皮靶！

“噗！噗！噗！噗！……”

密集的、利刃入肉般的闷响，连成一片，听得人头皮发麻。

当声音停止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靶子。

三层重甲牛皮，如同纸糊的一般，被射得千疮百孔，靶子后面的那堵厚土墙上，更是深深地嵌满了还在嗡嗡作响的弩箭！

整个校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威力，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哪里是弩？

这分明就是一道，能收割一切生命的，死亡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