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匠后人,凭机关术搅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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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燕王都城,蓟城。

与早已沦为人间地狱的凤鸣城不同,这里虽不富庶,却有着乱世中难得的安宁。

只是这份安宁,此刻也已是风雨飘摇。

燕王宫,议事殿。

燕王姬衍,一个年近四十、面容儒雅的男人,正对着一幅巨大的地图,眉头紧锁。

地图上,代表着“人屠”霍尚势力的红色箭头,已经将代表燕国的青**域,三面包围。

“王上,霍尚连下三城,兵锋直指我蓟城,我军屡战屡败,士气低迷,如若再无对策,国,将不国啊!”殿下,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将军,痛心疾首地说道。

姬衍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疲惫与无力。“孤又何尝不知。可霍尚兵强马壮,麾下皆是虎狼之师,我燕国……拿什么去挡?”

他心怀仁政,不忍加重百姓赋税,以致军备松弛。如今大敌当前,竟无可用之兵,可战之将。

就在这时,殿外侍卫来报。

“启禀王上,殿外有三人求见。为首者自称凤鸣城人士,陆机,说有破敌之策,可解我燕国之危。”

“凤鸣城?”姬衍精神一振,“快请!”

很快,陆机、沈万,以及抱着一个骨灰坛、面无表情的公输磐,走进了大殿。

三人风尘仆仆,形容憔悴,尤其是公输磐,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阴郁气息。

“草民陆机(沈万、公输磐),拜见燕王。”

姬衍虚扶一把,急切地问道:“先生自凤鸣而来,可知霍尚军情如何?先生说有破敌之策,敢问计将安出?”

陆机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回王上,霍尚之军,强在悍不畏死,势如破竹。其弱点,在于器械落后,攻城伐地,全靠人命去填。”

“先生所言极是。”姬衍点头,“可我军器械,亦不比他强多少。”

“若王上信得过草民,草民可为王上,献上三策。”陆机朗声道。

“先生请讲!”

“第一策,‘以商乱敌’。”陆机指向沈万,“我二弟沈万,家财万贯,商路通达天下。可命其散尽家财,在霍尚后方高价收购粮草铁器,同时散播谣言,动摇其军心,乱其根本。”

沈万上前一步,对着燕王深施一礼:“草民愿为王上,毁家纾难!”

姬衍动容。“壮士高义!孤,代燕国百姓谢过!”

“第二策,‘以谋制敌’。”陆机继续说道,“霍尚勇而无谋,为人残暴。我观其行军布阵,有三处致命破绽。王上只需如此……如此……”

陆机走上前,在地图上指点起来。他所说的几处破绽,以及应对之法,都精准无比,闻所未闻,听得一旁的老将军都连连点头,眼中异彩连连。

姬衍更是大喜过望。“先生真乃孤之子房也!那第三策是……”

陆机沉默了一下,转过身,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公输磐。

“第三策,‘以器胜敌’。”

他指着公输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三弟,公输磐,乃机关术鼻祖公输班之后人。他手中所学,可造出当世无双的战争利器。一件,可抵百名精锐。十件,可当千军万马。”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抱着骨灰坛的、阴郁的年轻人身上。

“机关术?”老将军皱起了眉,显然不信,“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登不上大雅之堂。战场之上,靠的还是真刀真枪。”

公输磐缓缓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波澜。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结构精密的木盒。

他将木盒放在地上,轻轻一按盒上的一个按钮。

“咔!咔!咔!”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机括声响起,木盒瞬间展开,竟变成了一只半人高的机关蜘蛛。八条金属长腿闪着寒光,悄无声息地,快如闪电般爬上了大殿的立柱,然后倒悬在房梁之上,腹部的机括打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闪着幽光的钢针。

大殿之上,所有人,包括燕王姬衍,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东西,若是用在战场上……

“此物,名为‘伏地蛛’,善于潜行,可用于刺探、暗杀。”公输磐的声音,沙哑而又冰冷,“这,只是我公输家,最不入流的小玩意儿。”

老将军的脸上,写满了震撼。

姬衍看着公输磐,眼神里充满了激动与……一丝犹豫。

他看得出,这个年轻人心中,藏着足以毁灭一切的仇恨。

启用这样的人,是福,还是祸?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公输磐抱着怀中的骨灰坛,对着姬衍,缓缓地跪了下去。

“草民,不求封赏,不求富贵。只求王上,能给草民一个复仇的机会。”

“草民愿立下军令状,三月之内,为王上献上一种新式军弩。若此弩不能让燕军战力倍增,草民,愿提头来见。”

“我兄长二人,亦与他同罪。”陆机和沈万,也随之跪下。

看着阶下这三个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者,看着他们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

姬衍,终于做出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豪赌。

他走下王座,亲手将三人扶起。

“好!孤信你们!”

“从今日起,城西军械司,交由公输先生全权掌管,所需钱粮人力,皆由国库拨付,不受任何节制!”

“陆先生为我军师,沈先生为我度支官!”

“燕国之存亡,天下之安危,皆系于三位先生一身了!”

蓟城西郊,军械司。

这里本是蓟城最破败、最冷清的所在。几十个老弱病残的工匠,每日里只是修修补补一些早已淘汰的兵器,聊以度日。

但自从公输磐进驻之后,这里,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吞噬一切的漩涡中心。

沈万的商队,将从各地搜罗来的珍稀木料、精炼铁矿、甚至是前朝古墓里挖出来的青铜机括,源源不断地运送进来。

陆机则调来了城中最精锐的一队士兵,将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鸟都飞不进来。

而军械司的最深处,那间原本用来堆放废料的巨大工坊,则成了公输磐的专属领域。

他将鸾儿的骨灰坛,供奉在工坊最显眼的位置,一日三炷香,从未间断。

然后,便将自己,彻底锁在了里面。

不眠,不休。

工坊里,终日响彻着斧凿锯刨、金石交击之声。有时是暴雨般急促的敲打,有时是夜深人静时,砂纸打磨木料的、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那些被派去给他打下手的工匠,每天都像见了鬼一样,脸色煞白地从里面出来。

“疯子!那家伙就是个疯子!”一个老工匠端着饭碗,手还在不停地抖,“他画的那些图纸,根本就不是人能造出来的东西!那榫卯,那齿轮,比头发丝还细!稍有差池,就得推倒重来!”

“是啊,我昨天就因为一个零件的角度偏了半分,他直接就把那块上好的铁桦木给劈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且他那个人……太可怕了。一天到晚不说一句话,眼睛里全是血丝,看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

只有沈万和陆机,可以自由出入。

但每一次,他们出来的时候,脸色都极为凝重。

“三弟,你这样不行,你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沈万端着一碗参汤,看着眼前形容枯槁、双眼深陷的公输磐,心疼得无以复加。

公输磐没有理他,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手中一个复杂的齿轮结构上。

那是《机关篇》里,一种名为“暴雨梨花弩”的核心机括。

此弩,可借助机簧与齿轮之力,在瞬息之间,连射二十八支弩箭,威力无穷。但其结构之精密,要求之严苛,也远超常人的想象。

这几日,他已经失败了十七次。

“滚开,别烦我。”公輸磐头也不抬,声音沙哑。

“你!”沈万气得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零件,“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知道你想为鸾儿报仇,可你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公输磐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你懂什么?”他一把揪住沈万的衣领,将他顶在墙上,低吼道,“你只知道你的金子,你的算盘!你根本不知道,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自己面前,是种什么滋味!我每闭上眼,就能看到鸾儿!看到她胸口的那个血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