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三年，河南开封府祥符县的城隍庙前，

每日都挤满了摆摊叫卖的商贩、杂耍卖艺的艺人，热闹非凡。在这片喧嚣中，

有一对特殊的卖艺父子格外引人注目——父亲柳老栓年过五旬，左腿微跛，

脸上布满沟壑，却总挂着温和的笑；儿子柳小年刚满十二，眉眼间透着机灵，

一双小手灵活得很。父子俩靠演“偷桃”幻戏为生，这手艺是柳家祖传的绝技，

传到柳老栓这辈，已是第三代。祥符县的百姓大多看过他们的表演，却总也看不厌。

每逢柳氏父子摆摊，城隍庙前的空地上总会围得水泄不通，连路过的官员富商，

也会驻足观看，临走时还会赏些碎银子。可没人知道，这看似热闹的“偷桃”戏法背后，

藏着柳家几代人的心酸，也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1城隍庙前，幻戏开场这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柳老栓便带着柳小年，推着一辆破旧的木车，来到城隍庙前。

木车上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竹筐、一根磨得发亮的长竿，还有几块用来垫脚的青石板。

柳小年熟练地将青石板摆好，柳老栓则从布包里取出一面铜锣，“哐哐”敲了两下，

清脆的锣声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各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别错过！今日柳某再献丑，

给大伙儿演段‘偷桃’的老手艺，看得高兴了您赏个三瓜两枣，看得不乐呵您转身就走，

绝不强求！”柳老栓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力，很快便围过来十几个人。人群中，

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的中年男子，手摇折扇，

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是祥符县的乡绅张老爷，也是柳氏父子的常客，

每次看表演都会赏不少银子。“柳老栓，今日可得好好演，我家小儿特意跟来，

就盼着看你家的‘偷桃’呢！”柳老栓笑着拱手：“多谢张老爷捧场！

今日定不让您和小公子失望。”柳小年早已将竹筐放在青石板上，又把长竿竖在竹筐旁。

柳老栓走上前，拍了拍竹筐，对众人说道：“大伙儿请看，这筐里空空如也，

这竿子也是普通的竹竿，待会儿我就让小儿顺着这竿子往上爬，去天上的桃园偷仙桃，

给大伙儿开开眼！”人群中有人起哄：“柳老栓，你又吹牛！这**的，

哪来的天上桃园？莫不是又要耍什么花样糊弄我们？”柳老栓不恼，

只是笑着从布包里取出一枚干瘪的桃核，递给身边的柳小年：“小年，把桃核种进筐里。

”柳小年接过桃核，蹲在竹筐前，假装在筐里刨土，将桃核放了进去，又用袖子擦了擦筐沿，

像是在浇水。柳老栓则在一旁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

仙桃仙桃快长成形……”不过片刻，众人便看到，竹筐里竟真的冒出了一截嫩绿的芽尖，

芽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很快便长成了一株小树苗，枝干上还开出了粉色的桃花。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连张老爷都瞪大了眼睛，手摇折扇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这也太神了！”有人忍不住喊道。柳老栓依旧镇定，对柳小年说：“小年，

桃树种好了，该去摘桃了。”柳小年应了一声，双手抓住长竿，像只猴子似的，噌噌往上爬。

那长竿足有两丈高，柳小年爬到底端时，众人还能看清他的身影，可越往上爬，

他的身影就越模糊，最后竟消失在了半空中，只剩下一根空荡荡的长竿立在竹筐旁。

人群彻底沸腾了，有人踮着脚往天上看，有人议论纷纷，猜测柳小年是不是真的去了天上。

张老爷也站起身，抬头望着天空，眼中满是惊讶。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半空中忽然落下一个鲜红的桃子，足有拳头大小，掉在柳老栓面前的竹筐里。

柳老栓捡起桃子，递给张老爷：“张老爷，您先尝尝这仙桃，看看甜不甜。

”张老爷接过桃子，咬了一口，汁水四溢，甜得让人眉开眼笑：“甜！真甜！这果真是仙桃！

”接着，又有几个桃子从空中落下，柳老栓将桃子分给周围的观众，每个人尝了都赞不绝口。

就在众人以为表演即将结束时，半空中忽然传来柳小年的哭声：“爹！不好了！

桃园的看守来了，要抓我！”柳老栓脸色骤变，对着天空大喊：“小年，快下来！

”可回应他的，却是一阵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一根血淋淋的断指从空中落下，掉在竹筐里，

还有几滴鲜血溅在了柳老栓的衣角。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热闹的场面，

此刻竟透着几分诡异。柳老栓跪在地上，抱着竹筐，失声痛哭：“我的儿啊！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爹可怎么活啊！”就在众人以为柳小年真的出事时，

柳老栓忽然从竹筐里抱出一个人——正是柳小年！他身上完好无损，

刚才的断指也不见了踪影，只是手里还拿着一个没吃完的桃子，嘴角还沾着桃汁。“爹，

我回来啦！”柳小年笑着说道。人群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掌声和笑声，

刚才的紧张感瞬间烟消云散。张老爷也松了口气，笑着扔给柳老栓一锭银子：“柳老栓，

你这戏法越来越逼真了，连我都被你骗了！”柳老栓捡起银子，连忙道谢，

柳小年则在一旁向众人鞠躬。表演结束后，柳老栓收拾好东西，带着柳小年，推着木车，

消失在人群中。没人知道，刚才那根“断指”，其实是用鸡血染红的猪骨，

而柳小年消失在半空中，不过是柳家祖传的障眼法——长竿顶端缠着透明的丝线，

柳小年爬到顶端后，会顺着丝线滑到旁边的屋檐上，再从屋檐上扔下桃子，

最后趁众人不注意，从竹筐里钻出来。可这秘密，柳老栓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连柳小年，

也只知道如何配合，却不知道这手艺背后，还藏着更深的往事。2祖传绝技，

往事难提回到城郊的破屋，柳老栓将今日赚来的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铁盒里，

又取出几个铜板，递给柳小年：“去，买两个馒头，再打碗热汤回来。”柳小年接过铜板，

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柳老栓则坐在破旧的木桌前，从床底下取出一个木盒，打开一看，

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柳氏幻戏秘录”几个字，

还有一根用红布包裹的长针。这小册子和长针，是柳家的传家宝。

册子上记载着柳家“偷桃”幻戏的秘诀，

还有一段柳家祖先的往事——明朝万历年间，柳家祖先柳乘风曾是皇宫里的幻术师，

专为皇帝表演幻戏。一次，皇帝想看“偷桃”，柳乘风便演了这出戏，可没想到，

戏演到一半，真的有天兵从空中降下，说他偷了天庭的仙桃，要将他抓走。柳乘风拼死反抗，

才侥幸逃脱，却也断了一条腿，从此隐姓埋名，将这“偷桃”戏法传给后人，

还留下规矩：柳家后人只能在民间演这戏法，绝不能入宫，也不能将戏法的秘密告诉外人。

柳老栓轻轻抚摸着小册子，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他小时候，父亲也曾给他讲过这段往事，

还告诫他，柳家的“偷桃”戏法看似热闹，却藏着凶险，若是遇到懂行的人，

恐怕会招来祸事。可如今，他左腿残疾，除了这门手艺，再也没有别的谋生手段，

只能带着柳小年，在街头演幻戏，勉强维持生计。“爹，我回来啦！

”柳小年提着馒头和热汤，推门走进来。柳老栓连忙将木盒藏回床底，接过热汤，

倒在两个破碗里：“快吃吧，吃完了早点休息，明日还要去城隍庙前摆摊。

”柳小年一边吃馒头，一边问道：“爹，我们为什么只能演‘偷桃’啊？

我看隔壁的王大叔演杂耍，能吞剑、喷火，也很受欢迎。”柳老栓沉默了片刻，

说道：“因为‘偷桃’是咱们柳家的祖传手艺，不能丢。再说，演杂耍太危险，

爹不想让你受伤。”柳小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他不知道，

父亲不让他学别的手艺，不仅是怕他受伤，

更怕他丢了柳家的根——这“偷桃”戏法，虽然只是街头卖艺的手段，

却是柳家几代人的精神支柱。3不速之客，危机降临日子一天天过去，

柳氏父子依旧每日在城隍庙前演“偷桃”幻戏，日子虽清贫，却也安稳。可没想到，

这安稳的日子，很快就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日，柳氏父子刚演完一场，

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男子忽然拦住了他们。这男子约莫三十岁，

面色冷峻，眼神锐利，身后还跟着两个衙役。“你就是柳老栓？”男子开口问道，

声音带着几分威严。柳老栓心中一紧，连忙拱手：“小人正是柳老栓，

不知大人找小人有何事？”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张帖子，

递给柳老栓：“明日是知府大人的寿辰，知府大人听闻你演的‘偷桃’幻戏十分精彩，

特意让我来请你父子俩，明日去知府衙门演一场，为知府大人贺寿。”柳老栓接过帖子，

心中咯噔一下——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柳家祖先曾告诫后人，

绝不能为官府之人演“偷桃”戏法，尤其是当官的，若是看出戏法中的破绽，

或是知道了柳家的往事，恐怕会招来祸事。“大人，小人只是个街头卖艺的，手艺粗糙，

恐怕入不了知府大人的眼，还请大人另请高明。”柳老栓连忙推辞。

男子脸色一沉：“柳老栓，你可知道抗命的后果？知府大人的命令，岂是你能推辞的？

明日若是你父子俩不到，休怪我不客气！”说完，便带着衙役，转身离开了。

柳老栓拿着帖子，手都在发抖。柳小年也看出了父亲的不对劲，问道：“爹，怎么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柳老栓叹了口气，将帖子递给柳小年：“明日要去知府衙门演幻戏，

为知府贺寿。”“去知府衙门演？那不是很好吗？知府大人肯定会赏很多银子！

”柳小年兴奋地说道。柳老栓摇了摇头，脸色凝重：“小年，你不知道，

咱们柳家的‘偷桃’戏法，不能为官府之人演，否则会招来祸事。你爷爷当年，

就是因为给一个县官演了这戏法，后来被人诬陷，关进了大牢，最后死在了牢里。

”柳小年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恐惧：“爹，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不去，

知府大人会不会抓我们？”柳老栓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明日我们还是去吧。

知府大人权势滔天，我们若是不去，定会被他治罪。到时候，不仅我们父子俩要遭殃，

恐怕连这破屋都保不住。”当晚，柳老栓一夜未眠。他翻来覆去，

想着如何应对明日的局面——若是在知府衙门演“偷桃”，必须更加小心，

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若是知府大人追问戏法的秘密，也绝不能说实话。次日清晨，

柳老栓带着柳小年，推着木车，来到知府衙门。知府大人早已在庭院中摆好了桌椅，

邀请了许多官员和乡绅，张老爷也在其中。看到柳氏父子，张老爷连忙上前，

小声说道：“柳老栓，今日可得好好演，知府大人脾气不好，若是演得不好，恐怕会有麻烦。

”柳老栓点了点头，心中更加紧张。不多时，知府大人走了出来。他约莫五十岁，身材肥胖，

脸上满是横肉，眼神浑浊，一看就不是善茬。“你就是柳老栓？听说你会演‘偷桃’？

赶紧开始吧，别让大伙儿等急了！”柳老栓不敢怠慢，连忙让柳小年摆好青石板和竹筐，

自己则拿起铜锣，敲了两下，开始表演。和在城隍庙前一样，柳小年将桃核种进竹筐，

桃树很快便长了出来，柳小年顺着长竿往上爬，消失在半空中，接着便有桃子从空中落下。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柳小年刚爬到长竿顶端，知府大人忽然站起来，指着长竿，

大声说道：“不对劲！这长竿上有问题！来人啊，把长竿拔起来，我倒要看看，

这戏法到底是怎么回事！”衙役们闻言，连忙上前，想要拔起长竿。柳老栓心中大惊，

若是长竿被拔起来，藏在竹筐下的丝线就会暴露，到时候，他们父子俩就完了！“知府大人，

不可！”柳老栓连忙上前阻拦，“这长竿是用来引仙桃的，若是拔起来，仙桃就摘不到了！

”“哼，我看你是想糊弄本府！”知府大人冷哼一声，“给我拔！出了什么事，本府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