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落满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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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春,上海的局势突然变得动荡不安。战事再起,街上常常能看到穿军装的人匆匆走过,偶尔还会传来枪声,人心惶惶。洋行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开始大规模裁员,留下来的人也人人自危。

沈砚之的工作越来越不稳定,常常早出晚归,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傍晚陪苏念在老槐树下看书,也很少再能吃到苏念温的粥。苏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不敢多问,只能默默给他准备好饭菜,等他回来。

“最近洋行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一次,沈砚之深夜回来,脸色格外难看,苏念忍不住问他。

沈砚之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点忙。你快睡吧,别等我了。”

他不想让苏念担心,可眼底的疲惫和忧虑,却瞒不过苏念的眼睛。苏念知道他有心事,却没有再追问,只是给他端来热水,轻声说:“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别累坏了身体。”

沈砚之看着她温柔的模样,心里充满了愧疚。他最近在处理洋行的一笔重要账目,涉及到不少机密,上面盯得很紧,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他很担心自己会出事,耽误了和苏念的婚事,可他不能退缩,他需要这笔钱,需要给苏念一个安稳的家。

变故发生在一个下午。那天苏念正在裁缝铺里缝嫁衣,忽然听见弄堂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人喊着“不许动”。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放下针线跑了出去。

只见几个穿军装的人匆匆往洋行的方向走去,神色严肃。苏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顾苏母的阻拦,跟着人群往洋行跑。等她赶到洋行门口时,只见大门紧闭,几个士兵站在门口站岗,神色冰冷。里面传来隐约的争执声,还有拖拽的声音。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苏念拉住一个从洋行里跑出来的伙计,急切地问。

那伙计神色慌张,压低声音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来了一群当兵的,说是要查机密,把沈先生他们几个文书都带走了!”

“什么?”苏念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砚之怎么会被带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文书,怎么会涉及机密?

“沈先生呢?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苏念冲到门口,抓住一个士兵的胳膊,急切地问。

士兵一把甩开她的手,厉声呵斥:“少管闲事!涉及要事,无可奉告!”

苏念不肯放弃,还想上前,却被苏母拉住了。“念念,别冲动!”苏母的声音带着颤抖,“我们先回去,再想办法。”

苏念看着紧闭的大门,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苏母说得对,在这里闹事也没用,只会白白吃亏。她只能跟着苏母,一步三回头地往弄堂走,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从那天起,苏念就像变了个人。她不再缝嫁衣,每天天不亮就出去,四处打听沈砚之的下落。她去警局询问,却被挡在门外,只得到一句“无可奉告”;她去洋行门口等,却只看到站岗的士兵,连一个认识的伙计都见不到;她问遍了弄堂里的人,可谁也不知道沈砚之被带到了哪里。

苏母陪着她跑遍了上海的各个角落,鞋底磨破了,嗓子喊哑了,身上的钱也花光了,却连沈砚之的一点消息都没有。为了打听消息,苏母把积攒多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托人疏通关系,可那些人要么收了钱就没了踪影,要么就说“这事不好办”。

“娘,怎么办?找不到他,我找不到他了……”苏念趴在苏母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她的眼睛布满血丝,脸色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圈。发髻上的银簪依旧插着,只是原本光亮的簪身,渐渐蒙上了一层灰。

“念念,别放弃,砚之是个好人,一定会没事的。”苏母拍着她的背,强忍着眼泪安慰她,可心里也没底。在这样的局势下,被当兵的带走,后果不堪设想。

弄堂里的人都劝苏念放弃,说沈砚之可能早就出事了,让她别再白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