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单身派对后,女神悔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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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渗进窗帘缝,挣扎着驱赶屋里的黑暗。

**着冰冷的床头板,后背被木头硌得生疼,却一点没挪动。眼睛干得像沙漠,盯着对面墙壁上那片模糊的阴影轮廓。手机在脚边的被子上,屏幕朝下,像个沉默的黑色墓碑。自从昨晚关机,它就再没响过。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或者更确切地说,被我隔绝在了外面。

卧室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光线漏进来一点,在地板上拉长一道黄色的光带。是妈。她站在门口阴影里,没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和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凛……吃点东西吧?妈熬了点粥。”

“不了。”声音出口,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像砂纸磨过木头。

门缝外的身影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轻轻带上了门。走廊里的脚步声沉重地远去。

粥?胃里像塞满了沉甸甸、冰冷的石头,别说粥,连口水都咽不下去。喉咙里火烧火燎,干得发痛。昨晚那股烧穿五脏六腑的愤怒和破坏欲,像是燃尽的篝火,只剩下冰冷厚重的灰烬,一层层覆盖下来,把整个人都埋在里面,闷得透不过气,又动弹不得。

墙上挂着的圆形石英钟,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着,发出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咔哒、咔哒”声。每一声都精准地敲在紧绷的神经末梢上。

快七点了。

如果没有昨晚那三张照片,没有茜茜那句“尺度够大吧”,现在该做什么?该起床了。可能我还在赖床,棠棠会带着点娇嗔和兴奋把我叫醒。我们会手忙脚乱地洗漱,换上那套特意定制的、据说能帅到天崩地裂的伴郎西装。然后,该出发去接亲了。楼下肯定已经扎好了花车,兄弟们会咋咋呼呼地准备好红包,商量着一会儿怎么突破堵门的“重围”,怎么把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抢出来……

咔哒、咔哒……

秒针还在跳。

那些本该热火朝天的画面,在眼前晃了一下,随即被更清晰、更冰冷的三张照片取代。黑色眼罩,花衬衫男人的手,压在肩头,吻在锁骨,捏着下巴凑近的脸,围观的哄笑……

“嘭!”

一声闷响,是我的拳头狠狠砸在结实厚重的床垫上。羽绒枕头被震得弹了一下。冰冷的灰烬下,有猩红的火星猛地窜起,灼烧着胸口。不够!这点疼痛根本不够!那股被背叛、被羞辱的感觉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来,越勒越紧,让人窒息。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我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从脚心瞬间窜上来。没开灯,借着窗外惨淡的天光,像个幽灵一样在房间里走动。目光扫过书桌上的红双喜字帖,扫过衣柜里用防尘袋罩着的崭新西装,扫过床头柜上那个精心挑选的、装婚戒的天鹅绒盒子……这些刺眼的红,刺眼的白,每一个细节都在疯狂嘲讽着我过去两年多的蠢笨和自以为是的幸福。

视线最后定格在床头墙上挂的那幅巨大的照片上。那是上个月拍的婚纱照外景。照片里的棠棠穿着洁白的抹胸款婚纱,笑得眉眼弯弯,靠在我的肩头,眼神里全是依赖和甜蜜。我穿着深色礼服,侧头看着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幸福。

那时夕阳的金光洒在她脸上,她仰着头看我,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凛,明天……明天我就要嫁给你了!像不像做梦?”

现在呢?

这张照片像一张巨大的、色彩鲜艳的遗像,定格着过去所有的愚蠢和欺骗。照片里棠棠的笑容,曾经让我心头发烫的甜蜜笑容,此刻扭曲成了最恶毒的讥讽。那眼睛里盛满的星星,现在看,全是冰冷的、戏弄的光。

我盯着照片里那个笑容,喉咙里发出一种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嗬声。那猩红的火星瞬间燎原,烧掉了所有冰冷的灰烬,烧掉了仅存的迟疑,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尖锐的、想要摧毁一切的欲望!那股闷在胸口的浊气终于找到了出口,化作一声压抑到极致、几乎撕裂声带的低吼:“操!”

这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门外立刻传来慌乱的脚步声,门被猛地推开,爸妈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门口:“凛!你怎么了?”

我没回头,依旧死死盯着墙上那张巨大的“遗像”,声音嘶哑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钉进这令人窒息的空气里:“找人,把这照片,给我拆了。现在。”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像催命符一样响个不停,还伴随着拳头砸在门板上的“砰砰”闷响。大门被捶得微微震动。

“凛!开门!凛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棠棠的声音从门外穿透进来,尖利、嘶哑,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的绝望。

客厅里,父母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又无可奈何的眼神。妈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我爸沉默地摇了摇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我。

我坐在沙发里,背对着大门,手里端着一杯水。冷水。杯子壁冰凉,握久了反而有种奇异的灼烧感。门外的砸门声和哭喊声一下下撞击着耳膜,我却像没听见。水面平稳,映着顶灯惨白的光,没有一丝涟漪。

“凛!你**!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开门!”棠棠的声音已经破了,带着泣音。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水滑过干涩发痛的喉咙,带来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昨晚那些烧灼的愤怒和破坏欲,经过一夜的沉淀,并没有消失,只是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包裹起来,像地底缓慢涌动的岩浆。它需要出口,但不是现在,不是对着门外这个哭喊的女人。

“砰砰砰!”砸门声更重了,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夏凛!你给我出来!你凭什么?!就凭几张破照片?那是游戏!游戏你懂不懂?!”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冤枉的愤怒,“是茜茜她们起哄!我喝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游戏?不知道?

杯子里的水面终于有了极其细微的一晃。我扯了扯嘴角,一丝冰冷的弧度。那些照片里的姿势,那男人压在她身上的力量,那捏着她下巴的指尖,还有她微微张开的嘴唇……每一个细节,在脑海里都无比清晰。茜茜那句透着得意和炫耀的“尺度够大吧?”更是挥之不去。

“凛……”我妈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恳求,“要不……让她进来?总得说清楚……”

我放下杯子。杯底碰到玻璃茶几,发出清脆的一声“嗒”。声音不大,却让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一下。

“没什么好说的。”我的声音很平,甚至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昨天下午发出去的,是最终通知。婚礼取消,新娘换人。”

门外,砸门的声音和哭喊声,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诡异地停顿了大概有那么一两秒。像被骤然掐住了脖子。

紧接着,是更加疯狂的爆发。那已经不是砸门,是身体撞在门板上的沉重闷响,伴随着彻底失控的、绝望的哭嚎。

“夏凛!你没有心!你不能这样!我求求你……开门啊……我们两年多……两年多啊……”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我站起身。沙发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爸,妈,”我转向一脸担忧的父母,语气平淡,“你们回卧室休息会儿吧。外面的事,我来处理。”

“凛,你……”我爸欲言又止,眉头紧锁。

“放心。”我打断他,目光越过他们,落在紧闭的、此刻正被疯狂撞击的门板上,“她吵不了多久了。”

我径直走向门口。没有猫眼,但我能想象门外那个女人的样子。精心打扮过的妆容一定被眼泪鼻涕糊得一塌糊涂,眼睛红肿,头发散乱。

就在我手指即将碰到冰冷的金属门把手时,门外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撞击声猛地停了。像是被按下了开关。一阵诡异的死寂。

紧接着,响起一个男人疲惫、克制又带着明显怒意的声音,是老李,棠棠的父亲。

“棠棠!别闹了!跟我回家!还嫌不够丢人吗?!”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羞愤和对女儿失控的无力。

“爸!我不走!我要他亲口说清楚!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棠棠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明显弱了下去,是被强行按住的。

“还说什么说?!人家的群发你没看见?!全城都看见了!”老李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当众打脸的难堪,“人家夏家不要你了!懂不懂?你还要在这儿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给我回家!”

门外传来拉扯的声音,还有棠棠压抑的呜咽。

“夏先生,夏太太!”老李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对着门里喊的,带着一种强撑的体面和被踩碎了尊严的僵硬,“家门不幸!教女无方!给你们添堵了!改日……改日我再带她登门道歉!今天……我们先走了!”

脚步声响起,是两个人,一个踉跄,一个沉重地拖着另一个。棠棠那绝望的、被强行拖走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消失在楼道里,越来越远。

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我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指缓缓收回,**裤兜。指尖冰凉。

客厅里,父母长长地、压抑地叹了口气。我妈抬手擦了擦眼角。

我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刚才门外那场短暂的、撕心裂肺的闹剧,仿佛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过水面,连一丝波纹都没留下。那股冰冷的地火在胸腔里无声地燃烧着,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