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渡门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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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光线顽强地穿透厚重的云层,在北港市老旧小区的楼房间投下斑驳的影子。连续几天的阴翳天气让这个冬日的早晨显得格外清冷,树枝光秃秃地伸向灰白色的天空。窗户玻璃上不时折射着五彩光芒,让这个住户基本上都是中年夫妇和迟暮老人的古稀小区仍然保有些许生机。

卢一苇坐在床边,已经穿戴整齐。经历过昨夜,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手机屏幕依然停留在那个陌生来电的界面,她反复查看,却查不到任何有效信息——号码没有注册身份信息,且是一次性预付费卡。

她的目光不时飘向大门,那个血红色的“X”印记已经被她用力擦拭干净。

天色渐亮,室内的阴影逐渐褪去,但卢一苇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浓重。她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向下张望。小区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辆停放的旧车。

一切看似平常,却处处透着诡异。

她回想起凌晨的恐怖经历,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心悸。萧索的孤独和对潜在危险的恐惧,让此时的一苇感到无力。

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五十分,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卢一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她仔细检查了门窗,确认都已锁好,然后背起书包,犹豫片刻,又从厨房的刀具架上抽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塞进外套内侧的口袋里。冰凉的金属贴着她的身体,带来一丝诡异的安全感。

推开大门的一瞬间,冬日的冷风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门把手——光洁如新,没有任何痕迹。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

这个她称之为“家”的地方,这个她唯一的避风港,似乎已经不再安全。

小区院子里比刚才热闹了些。几位早起晨练的大妈开始了慢跑,呼出的白气在冷空中凝结。两个穿着厚棉袄的老大爷在树下下象棋,为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那么安宁。

卢一苇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苇苇,上学去啊?”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卢一苇吓了一跳,猛地转身,手不自觉地伸向放刀的口袋。看清来人后,她才松了口气。

是关姨,住在隔壁单元的老邻居。关姨年轻时和卢一苇的母亲秦梓欣是好友,自从秦梓欣去世后,她就时常关照卢一苇,尽管女孩总是礼貌而疏离地保持距离。

“关姨早。”卢一苇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关姨眯着眼打量她:“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好?是不是又熬夜写东西了?”她知道卢一苇有写作的习惯,经常深夜还在敲键盘。

卢一苇含糊地点头,不想多解释。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小区大门方向,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知道她太多过往、现下又不再安全的、让她感到窒息的环境。

关姨大大咧咧没有察觉她的异常,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对了,你晚上睡觉记得把门锁好。最近快到年关了,溜门撬锁的小偷特别多。”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我这两天老看见陌生人在小区里转悠,估计是来踩点的。昨天下午还有个穿黑大衣戴帽子的男人,在你们那栋楼底下晃了半天,一看就不像好人。”

卢一苇的心猛地一沉:“黑大衣?戴帽子?您看清楚长相了吗?”

关姨摇摇头:“离得远,没看清。个子挺高,有点壮实。怎么,你见过?”

“没、没有。”卢一苇迅速否认,手心却开始冒汗。

她们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关姨还要去菜市场,与卢一苇道别后向右拐去。临走前又不放心地叮嘱:“一个人住一定要小心,门窗都锁好了。有什么事情就给关姨打电话昂。”

卢一苇点头道谢,心里却一片混乱。

她站在小区门口,犹豫着是否该请假回家。但今天有重要的课,而且她不想让那个潜在的闯入者知道自己的恐惧。

最终,卢一苇还是向左转身,向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她的步伐比平时快了许多。

老旧的居民楼墙体斑驳,裂缝如同岁月的皱纹般爬满表面。大多数监控摄像头要么损坏,要么角度歪斜,根本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卢一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居住环境的脆弱和不安全。

到达公交站时,站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等车的人。卢一苇习惯性地站在人群边缘,低着头,尽量避免与任何人对视。

而此时,为调查近日“外卖走毒”案件的北港市刑警大队长周以航和小跟班廖辛正从路口开车经过,与卢一苇在这一时刻,交错而过。

车内,北港市丰西区刑警大队长周以航正皱着眉头查看手中的案件资料。驾驶座上的警员廖辛一边开车一边嘟囔:“真是快过年了,这路上都比平时冷清,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周以航头也不抬:“是啊,可这毒贩子是真够闹腾的,不过年不过节的。”

廖辛瞥了一眼后视镜,突然“咦”了一声:“这个姑娘看着挺眼熟的。”

周以航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只捕捉到一群人的不断远离的背影:“谁啊?”

“不知道,就是觉得眼熟。”廖辛摇摇头,很快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周队,咱们接下来去哪?回队里还是继续蹲点?”

“回队里,根据目前的线索整体再梳理一下。”

廖辛吹了声口哨,脚下的油门又加了些。车轮摩擦地面发出轻微声响,两人向着与卢一苇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时的卢一苇挤在公交站等候的人群中。她的不安感让她不断环顾四周,一个穿着外卖员制服的男子靠在电动车旁看手机,一个老太太提着菜篮子喃喃自语,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戴着耳机听音乐……所有人都看起来那么普通,那么正常。没有人知晓昨夜她经历过什么,此时正处于危险之中。

公交车终于到站,人群开始向前涌动。卢一苇随着人流上了车,习惯性地走向后排角落的位置。她喜欢那里,比较安静,可以观察整个车厢而不被人注意。

就在车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一个穿着黑色大衣、戴着帽子的男人快步上车。他的装束让卢一苇的心跳漏了一拍——和自己、关姨都看到过的那个可疑男子太像了!

男人投币后,并没有找座位坐下,而是站在前门附近,背对着车厢。卢一苇紧紧盯着他,手心里全是冷汗。她试图看清他的面容,但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下巴的轮廓。

公交车缓缓启动,卢一苇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黑衣男子。她注意到他的右手始终插在口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是武器吗?还是……

突然,公交车一个急刹车,站着的人们纷纷向前倾倒。黑衣男子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栏杆,那一刻,卢一苇清楚地看到——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从虎口一直延伸到手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

黑衣男子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突然转过头来。帽檐下的眼睛锐利如刀,直直地看向卢一苇的方向。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相交,卢一苇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头顶。

那眼神中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冰冷的审视和……某种令人不安的熟悉感。

就在卢一苇几乎要惊叫出声时,公交车到站了。后门打开,几个乘客下车。黑衣男子最后瞥了她一眼,突然转身,敏捷地挤下车门,消失在人群中。

卢一苇猛地站起身,冲到车窗边,急切地向外张望。但那个黑衣身影已经融入街道上的人流,无处可寻了。

她失魂落魄地坐回座位,心跳如鼓。那道疤痕,那双眼睛……!她在心里几乎确定了,他是当年与父亲争吵的那个男人,他为何出现在她生活中,他和父亲是什么关系?究竟发生了什么?卢一苇的头脑一片混乱。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腾,卢一苇感到一阵恶心眩晕。她提前一站下了车,需要新鲜空气来理清思绪。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危险。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可能是监视者,每一个阴影都可能藏着威胁。那个血红色的“X”标记如同诅咒般在她眼前晃动。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水果刀,冰冷的金属暂时安抚了她的神经。但就在这时,她的手指触摸到了别的东西——一张纸片,折叠得整整齐齐,塞在她外套的另一个口袋里。

卢一苇肯定,今早出门前,这个口袋里绝对没有这东西。

她的心跳几乎停止,颤抖着取出纸片,缓缓展开。

纸上只有一行打印的宋体字:

“你父亲向你问好。”

下方又是一个血红色的“X”标记。

卢一苇猛地回头,街道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特别注意她。

但那张纸片真真切切地在她手中,卢一苇靠在路边的墙上,她有太多疑问。她还是凭借着理智,拿出手机,再次拨打了110.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街角。车窗玻璃反射着冬日上午冷淡的阳光,看不见车内人的面容。

只有一只手随意搭在车窗边缘,食指有节奏地轻敲着门框。那只手的手背上,一道疤痕从虎口延伸至手腕,如同狰狞的蜈蚣,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结束报警电话后的她知道,就像凌晨那次一样,他们很可能找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如同幽灵般来去无踪,只留下令人不安的标记和信息。

收拾好情绪,卢一苇继续向学校走去。北港大学的校门映入眼帘,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进出,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但对于卢一苇来说,这里并非避风港,而是另一个需要小心翼翼应对的战场。

“卢一苇!”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看到韩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你没事吧?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

卢一苇这才想起,凌晨事发后她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抱歉,手机静音了。有什么事吗?”

韩阳打量着她的脸,眉头微皱:“你看起来……很糟糕。昨晚没睡好?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卢一苇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熬夜写东西了。”她不想让韩阳卷入自己的麻烦中。韩阳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不能让他也陷入危险。

但韩阳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你每次撒谎都会不自觉地摸耳朵。”他轻声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也许我能帮忙。”

卢一苇下意识地把手从耳边放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真心关心她。但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把他拖下水。

“真的没事,”她坚持道,“只是有点累。快上课了,我们走吧。”

韩阳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跟上她的脚步。“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告诉我。记得,你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几乎让卢一苇的防线崩溃。她多么想告诉韩阳一切——夜半的恐怖经历、神秘的黑衣人、父亲的信息、警察的调查……但她不能。如果警察不能给她一个答案,那么韩阳便更没有必要知道。卢一苇从小养成的性格让她本能的不想麻烦任何人,更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上课**响起,卢一苇和韩阳匆匆走进教室。讲授现代文学的老师已经开始讲课,同学们埋头记着笔记。卢一苇努力集中注意力,但她的思绪不断飘向那个血红色的“X”标记和纸条上的信息。

“你父亲向你问好。”

他想联系她?为什么用这种神秘而危险的方式?那些黑衣人是他派来的吗?还是说,父亲自己也身处危险之中?卢一苇陷入了思绪的博弈。

城市的另一边北港市丰西区刑警大队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空气凝重得像暴风雨前夕。白色投影布上,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被放大到极致——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正从外卖箱中取出一个小包裹,递给开门的人。画面质量很差,男人的面部特征完全无法辨认。

周以航站在投影前,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不耐烦的嗒嗒声。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显然又熬了一个通宵。廖辛坐在会议桌旁,飞快地记录着什么,偶尔抬头看一眼投影,眉头紧锁。

“这是第几次了?”周以航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外卖走毒’,他们还真会想点子。”

会议室里坐着七八个刑警,个个面色凝重。年底本就是案件高发期,加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分销网络,整个大队都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

“从十一月底首次发现到现在,已经确认了七起交易。”廖辛接话道,他调出另一张图片,“所有交易都通过外卖跑腿完成。下单人用的是虚拟号码和假地址,收货人通常也是毒贩发展的下线,根本不知道上游是谁。”

周以航走到白板前,上面已经写满了案件相关信息:“手法很专业。每次交易地点都选在监控死角或者老旧小区,外卖员的装扮完全一样——鸭舌帽、口罩、冲锋衣,骑的都是没有任何标识的电动车。”

“最重要的是,”他重重地在白板上敲了敲“李琨”两个字,“所有目击描述都指向同一个人,就是这个使用‘李琨’身份的外卖员。但我们查遍了全市的外卖平台注册信息,根本没有这个人。”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假身份?”一个年轻的警员问道。

“不仅是假身份,”廖辛接话,“连用的手机号都是黑市流通的不记名卡,每次通话不超过三分钟,根本无法定位。”

周以航的目光扫过全场:“更麻烦的是,这个人反侦察能力极强。从不走同一条路线,交易时间随机,甚至连取货和送货的外卖箱都会频繁更换。我们盯了他两周,每次都被他甩掉。”

投影仪上又换了一张图片,是新兴嘉园小区的平面图。周以航用激光笔指着其中一个位置:“三天前的最新一次交易在这里。我们本来已经布控好了,准备人赃并获。”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沮丧:“但就在交易完成后不到一分钟,这个‘李琨’突然丢下电动车,翻墙跑了。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显然早就规划好了逃生路线。或者,他本就对这附近极度熟悉。”

“他发现我们了?”有人问。

周以航摇头:“不像。更像是……得到了什么警告,或者看到了什么让他极度恐惧的东西。”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刘伟毅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周队,这么说咱们又被耍了?全队人蹲点蹲了三天三夜,就这结果啊?”

几个警员交换了眼神,没人接话。队里人都知道刘伟毅和周以航之间那点微妙的不对付——有一颗热心肠却总被冷落的刘伟毅对正风光无两的青年头号骨干周以航,心底有些微妙的不爽。

周以航没搭理他,继续部署:“从今天开始,24小时轮班盯守所有已知的交易点和嫌疑人常出没的区域。我就不信抓不到他的尾巴。”

“24小时?”刘伟毅夸张地叫起来,“周队,这都快过年了,大家谁不想回家陪老婆孩子?这么个搞法儿全队都得单身!”

几个年轻警员忍不住偷笑,被周以航一个眼神瞪得立刻噤声。

廖辛放下笔,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伟毅哥,你这‘单身’论调,听着是替大伙儿诉苦,细琢磨可有点‘动摇军心’啊。”

他声音清晰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周队提24小时监控,图啥?不就图抢在犯罪分子喘下一口气之前,把证据链给他焊死吗?咱这行,讲究的就是个战机稍纵即逝。犯罪分子可不会避开咱约会、睡觉的良辰吉时下手。”

刘伟毅张嘴想反驳,廖辛却没给他机会:“再说了,‘单身’这锅,周队可不背。破了大案要案,集体立功受奖,庆功宴上姑娘小伙儿看咱的眼神都不一样,那才是硬核‘脱单’加速器。总比蹲点蹲到腿麻,最后线索断了,回头还跟人姑娘解释‘哎呀,案子没破成,光顾着摸鱼抱怨了’有面子吧?”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廖辛越说越起劲:“咱们现在辛苦点,盯死了,把案子漂漂亮亮拿下来,到时候别说‘单身’问题,队里食堂大妈给咱打菜的手都得稳三分!”

刘伟毅面红耳赤地扬手打断:“行行行,你有理。”他摸摸鼻子,嘀咕道:“就你会说。”

周以航轻轻点头,对廖辛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随即正色道:“行动方案就这样定了。各小组长会后来我这里领任务。散会!”

警员们陆续离开会议室,只剩下周以航和廖辛两人。周以航走到窗前,望着楼下院子里来来往往的警车,眉头紧锁。

“头儿,还有什么顾虑?”廖辛走过来,递给他一杯咖啡。

周以航接过咖啡,没喝:“你觉得李琨为什么跑?”

廖辛想了想:“可能是发现了我们的布控?或者……交易本身有问题?”

“新兴嘉园那次的交易对象查清楚了吗?”

“一个老烟枪,抓回来审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有人在网上联系他,付钱让他收个包裹,再转交给另一个人。连里面是什么都不清楚。”

周以航沉吟片刻:“监控调全了吗?我要李琨进入小区到逃跑的所有画面。”

“技术科还在整理,有一段路口的监控坏了,所以有个三分钟的空档。”

“三分钟……”周以航喃喃道,突然想起什么,“李琨逃跑前,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廖辛翻看手中的记录:“据现场队员说,他本来已经完成交易,但罕见的慌张跑出单元门,不断回头张望,连电动车都没顾上就翻墙抄近路跑了,显然他对那附近非常熟悉。”

“他在看哪个方向?”

“不清楚,当时视线被挡住了。但……”廖辛犹豫了一下,“有一个队员说,好像看到有个女孩在那附近,一直在追着什么。”

周以航猛地转身:“女孩?什么样的女孩?”

“距离太远,没看清楚。好像穿着浅色外套,长发。怎么了头儿?你觉得这有关系?”

周以航没有回答,他的思绪飘回到了今天早晨。廖辛说在小区门口看到的那个女孩很眼熟……会不会是同一个?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当警察这么多年,总是容易把不相关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probablynothing.”他最终说道,“走吧,去技术科看看监控整理得怎么样了。”

技术科的办公室里,几个年轻警员正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通红,显然也是熬夜奋战。

“周队,廖哥。”一个戴眼镜的技术员招呼道,“正好,我们刚把新兴嘉园附近的监控时间线理顺了。”

屏幕上分割成数个画面,显示着不同角度的监控录像。技术员快进了视频,指着其中一个画面:“这是李琨进入小区的画面,上午10点37分。”

画面中,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穿着外卖员制服的男人骑电动车进入小区,后部的外卖箱格外显眼。

“10点49分,他到达3号楼二单元,完成交易。”技术员切换画面,“然后他跑出单元楼,丢弃电动车,不时向后张望,抄近路翻墙离开。”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屏幕。只见李琨不时回头盯着某个方向。由于角度问题,看不到他具体在看什么。

“这里,”技术员放大画面,“能看到他最后看的方向吗?”

廖辛凑近屏幕:“好像……有个模糊的人影跑过去,但太远了,分辨不清。”

周以航的目光却锁定在另一个角落的监控画面上。那是小区侧门的摄像头拍到的,画面中一个穿着浅色外套的长发女孩正跑向李琨逃跑的方向,但由于树木遮挡,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身影。

“能增强这个画面的清晰度吗?”周以航指着那个身影问道。

技术员摇摇头:“距离太远,分辨率不够。我们已经试过了。”

周以航若有所思。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看来电显示,是他在通信公司工作的老同学。

“喂,老同学,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周以航接通电话,语气轻松了些。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周以航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确定吗?好,多谢了,欠你一顿饭。”

挂断电话,他对廖辛说:“有线索了。通信公司那边发现,‘李琨’使用的号码虽然是不记名卡,但有一个固定联系号码,每周通话一次,每次都在周三上午。”

“能定位吗?”

“最后一次通话是在城西一个公共电话亭。已经派人去取证了。”

廖辛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有点进展了。”

就在这时,周以航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队里值班室的电话。

“周队,昨天凌晨辖区派出所接到一个入室盗窃的报警电话,地址是兴华小区7号楼3单元401。报案人是女性,独居。听起来吓坏了,说昨晚有人撬门进入她家,还在门把手上留下了标记。辖区派出所那边也出警去现场取证了。后来当天上午那个女孩又报了警,说有人跟踪并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在她口袋里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父亲向你问好’,派出所那边觉得情况可能没那么简单。”

周以航本想说这种小案子给辖区派出所办就行,但鬼使神差地,他多问了一句:“什么标记?”

“说是……一个红色的X记号。”

“报案人叫什么名字?”

“卢一苇。正在上大学的一个女孩,社会关系简单,母亲已经离世,父亲显示失踪。”

周以航想起今天早晨廖辛说的那个眼熟的女孩,就是在兴华小区门口看到的。再加上新兴嘉园监控里那个追逐李琨的身影……

作为一名刑警的敏锐直觉,周以航隐约觉得他应该更进一步了解下情况。

“把报案和出警信息详细整理发给我。”周以航命令道,“我亲自过去看看。”

廖辛惊讶地看着他:“头儿,这种小案子你也要管?咱们不是还要查毒品案吗?”

周以航已经向门口走去:“有时候,小案子里藏着大线索。别忘了,李琨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兴华小区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