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裴月见,一个平平无奇的常在,就是后宫品级里最低的那一档。
进宫三个月,别说皇上了,我连高位妃子的轿子都没近距离见过。住的院子叫“晚香苑”,名字好听,其实偏得快到城墙根了,风一吹,能听见宫外小贩的叫卖声。
陪我来的侍女春禾,天天唉声叹气,觉得我们这辈子算完了。
我倒觉得挺好。
没人关注,就没人找茬。不用早起请安,不用费尽心机跟人斗。每天睡到自然醒,看看书,养养花,跟养老没什么区别。
唯一让我忍不了的,就是这儿的伙食。
“小主,用膳了。”
小太监把食盒往桌上一放,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转身就走了。那态度,仿佛我是来要饭的。
春禾打开食盒,一张小脸瞬间垮了下去。
一碗陈米饭,半点热气没有,米粒干得能当沙子使。一碟炒青菜,菜叶子黄了吧唧,蔫头耷脑地泡在浑浊的油水里。还有一碗清汤,清得能照见人影,上面飘着两根葱花,算是给了面子。
这就是一个常在的晚膳。
春禾眼圈都红了:“小主,这……这怎么吃啊?简直是喂猪的。”
我拿起筷子,戳了戳那碗饭,硬的。又夹了根青菜,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子油耗味。
我笑了。
“春禾,你这话不对。”
“啊?”春禾愣愣地看着我。
我把筷子放下,一本正经地纠正她:“猪吃得都比这个好。我老家喂猪的泔水,里面好歹还有点肉星呢。”
春禾“噗嗤”一声,刚想笑,又赶紧憋回去,急得直跺脚:“哎呀小主!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开玩笑!这御膳房也太欺负人了!”
欺负人?
这不叫欺负人,这叫后宫生存法则。
御膳房那帮人,个个都是人精。谁得宠,谁家世好,谁有前途,他们心里门儿清。热菜好饭,山珍海味,都往那些主位娘娘宫里送。至于我们这种没背景、没圣宠的小透明,能给你一口吃的,没让你饿死,就算皇恩浩荡了。
前两个月,我忍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差点就吃差点吧,反正饿不死。
但今天,我忍不了了。
那碗米饭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馊味。
是夏天,东西放不住。他们八成是把中午哪个宫里剩下的饭菜,热都懒得热,直接给我端过来了。
春禾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去理论!他们凭什么这么作践人!”
“你去?”我瞥了她一眼,“你拿什么去理论?你一个小丫鬟,连御膳房管事的面都见不着,就被门口的太监打出来了。”
“那……那怎么办啊?总不能就这么吃了吧?”春禾都快急哭了。
我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妆台前,理了理头发,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春禾,把食盒盖上,跟我走。”
“啊?去哪儿啊小主?”
“找个说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