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同意书就摆在桌上。

白纸，黑字。

那上面写着：自愿捐献。

旁边，顾言泽的白月光，那个叫安雅的女人，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她脸上没什么血色，看着我，眼睛里是水光。

“姜好，”她开口，声音又轻又软，“求你了。”

我没看她。

我看着顾言泽。

他站在床边，高高大大一个人，穿着熨帖的西装，头发也梳得整齐。他看着安雅，眼神是我从没见过的疼惜。

然后，他转头看我。

“姜好，签了它。”

他不是在求我。

我脑子里，那个甜得发腻的声音响起来。

【宿主，请立刻签署活体捐肾同意书。任务奖励：顾言泽的温柔对视一次。】

【任务惩罚：十级电击。】

我拿起笔。

手没抖。

我在那张纸上，签下了我的名字。姜好。

两个字，写得端端正正。

护士把同意书收走了。

顾言澤走到我面前，手伸出来，好像想碰一下我的头。

我躲开了。

他手停在半空，有点尴尬。

“姜好，谢谢你。以后，我会对你好一点的。”

我没说话。

脑子里的声音又响了。

【叮！任务完成！奖励发放中……】

顾言泽看着我，眉头皱着，眼神里那点装出来的温柔，也就维持了三秒钟。

“行了，你先出去吧。安雅要休息。”

我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听到安雅在后面问。

“言泽，她……会不会恨我？”

顾言泽的声音传出来。

“她敢。”

我把门关上了。

麻醉师把针扎进我胳膊里的时候，我问他：“疼吗？”

他说：“不疼，睡一觉就好了。”

我闭上眼睛。

最后看到的，是手术室那盏巨大的、白得晃眼的灯。

再醒过来，腰上是空的。

那种空，不是饿肚子的空。是身体里少了一块肉，少了一个零件的空。

我躺在病床上，天花板是白色的。

护士进来看了一眼，说：“醒了？家属呢？”

我说：“没家属。”

她撇撇嘴，出去了。

我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

顾言泽一次都没来过。

安雅也没来。

只有他的助理，每天送来一份营养餐。一样的菜色，一样的保温桶。

助理把饭放下，说：“姜**，顾总说，您好好养身体。”

然后就走了。

我把饭吃了。

吃完，看着窗外。

天是灰的。楼也是灰的。

脑子里的声音，这半个月很安静。它说它在升级。

半个月后，我出院。

腰上那道疤，又长又丑。像一条蜈蚣。

我回到我和顾言泽的“家”。

一个很大的平层，装修得很好，但是没有一点人气。

安雅在。

她穿着我的睡衣，坐在我的沙发上，在看电视。

她看见我，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姜好，你回来了。”

她气色很好。换了我的肾，她看起来健康多了。

“嗯。”

“言泽他……出差了。他让我跟你说一声，这几天，我先住在这里，方便复查。”

我看着她。

她被我看得有点发毛。

“那个……你的房间，我没动。我睡在客房。”

我没理她，径直走回了我的房间。

关上门。

我听见她在外面，给顾言泽打电话。

声音压得很低。

“言泽……她回来了……她好像不高兴……”

“……嗯，我知道了，我会乖的……”

我躺在床上。

床很大，很软。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脑子里的声音，升级完成了。

【叮！圣爱系统2.0版本更新完毕！新增“刻骨铭心”模块。】

【新任务发布：请宿主于24小时内，用客厅的水果刀，在自己的左臂上，刻下“我爱顾言泽”五个字。】

【任务要求：每个字，深度不低于0.5厘米。】

【任务奖励：顾言泽的拥抱一次。】

【任务惩罚：二十级电击。】

我从床上坐起来。

走到客厅。

安雅还在打电话。看见我出来，吓了一跳，赶紧把电话挂了。

“姜好，你……要喝水吗？”

我没看她。

我走到茶几边，拿起了那把水果刀。

刀很亮。

能照出我的脸。

我的脸，没什么表情。

安雅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姜好，你要干什么？你别吓我……”

我拿着刀，走到了阳台上。

拉开落地窗。

风吹进来，有点冷。

这里是三十二楼。

从这里跳下去，应该会摔得很难看。

脑子里的声音在尖叫。

【警告！警告！宿主产生自毁倾向！系统将采取强制惩罚措施！】

滋啦——

剧烈的电流穿过我的身体。

我浑身抽搐，倒在了地上。

刀也掉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安雅尖叫着跑过来。

“姜好！姜好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我趴在地上，身体还在抖。

疼。

骨头缝里都在疼。

但我笑了。

我趴在冰冷的地砖上，笑了。

安雅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疯子。

“你……你笑什么？”

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看着她，说：“没什么。”

我捡起那把刀。

回了房间。

关上门，反锁。

我坐在地上，背靠着门。

我看着手里的刀。

然后，我抬起左臂。

衣服的袖子挽起来。

皮肤很白。

我把刀尖，对准了我的胳膊。

【宿主，请开始执行任务。】

我没动。

【宿主？】

我还是没动。

【警告！系统将执行惩罚！】

滋啦——

又是那种要把人撕裂的剧痛。

我咬着牙，没吭声。

汗从额头上冒出来，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等电击过去。

我喘着气，举着刀，还是没动。

【……】

系统沉默了。

它可能没想过，它的惩罚，会失效。

或者说，它没想过，我会用这种方式，来反抗它。

它可以用电击来折磨我。

但它不能，握着我的手，去划花我的胳-膊。

这是规则。

我跟它耗了半个晚上。

它电了我十几次。

到后来，我浑身都麻了。

疼，但是，也习惯了。

天快亮的时候。

系统妥协了。

【任务……判定失败。】

【惩罚……取消。】

【圣爱系统……进入休眠模式。】

那个甜腻的声音，终于从我脑子里消失了。

我把刀扔了。

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好像也不是那么白了。

带着一点，鱼肚白。

是天亮了。

我在地上躺了一天。

安雅在外面敲门，我没理。

顾言泽打电话，我没接。

晚上的时候，顾言泽回来了。

他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我的房门。

他看见我躺在地上，愣了一下。

“姜好，你又在搞什么鬼？”

我看着他。

我说：“顾言泽，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