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你倒是开门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婶的催促声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晚紧绷的神经上。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走到门边,却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王婶那张写满关切与好奇的脸,几乎贴在了门上。
“王婶,我没事。”林晚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显得有些沉闷,“刚才好像是跳闸了,我正准备去看看电箱。”
“跳闸了?哎哟,那可得赶紧弄好!这大热天的,冰箱里的东西可都得坏了!”王婶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热心。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懂什么电,快开门,让你王叔过来帮你看看!”
王叔……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王叔以前是电工,对这些东西最是清楚。如果让他进来,一眼就能看出问题出在那个耗电量巨大的冰柜上。
一个普通家庭,为什么要买一个商用的大冰柜?
这个问题一旦被提出,所有的谎言都会像纸一样被捅破。
“不用了!王婶!真的不用!”林晚的声音suddenlybecamesharpandhigh-pitched.
“阿烨……阿烨他会修!他马上就回来了!”
她情急之下,又一次把我搬了出来。
门外的王婶愣了一下,似乎是被她过激的反应吓到了。
“陈烨会修?他不是做设计的吗?什么时候还学了电工的活儿?”
“他……他自学的!他什么都会!”林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stubbornness.
“哦……哦,这样啊。”王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将信将疑,“那行吧,既然陈烨快回来了,那你们自己弄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喊一声啊!”
“好的,谢谢王婶。”
林晚靠在门上,听着王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我飘在她身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
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更大的危机,正在房间里silentlybrewing.
没有了电力供应,冰柜内部的温度正在缓慢回升。
那床厚厚的羽绒被,此刻非但不能“保暖”,反而加速了内部冷气的流失。
林晚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冲到客厅墙边的电箱处,手忙脚乱地tryingtopushthetrippedswitchbackup.
“啪嗒。”
推上去了。
客厅的灯闪烁了一下,重新亮起。
但只亮了不到三秒钟。
“啪嗒。”
空气开关再一次跳了下来。
过载了。
只要那个冰柜还在运转,这个闸就合不上。
林晚的脸上血色尽褪。
她站在电箱前,呆呆地看着那个stubbornlydefiant的开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怎么办?
怎么办?
我的尸体……要融化了。
到时候,血水会流出来,腐烂的气味会弥漫整个房间。
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我比她更着急。
我冲到冰柜前,试图用我虚幻的身体去给它降温,但这只是徒劳。
我的手一次又一次地穿过冰柜的金属外壳,带不起一丝一毫的改变。
绝望。
彻头彻尾的绝望。
我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却无能为力。
客厅里,林晚呆立了很久。
然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她走到厨房,从橱柜里翻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
是那种用来装建筑垃圾的特大号袋子。
她想干什么?
她要把我装起来扔掉吗?
这个念头闪过,我心中竟然涌起一丝荒谬的relief.
也许……这对她来说才是解脱。
只要我的尸体消失了,她或许就能从这场疯狂的幻梦中醒来。
然而,我又错了。
大错特错。
林晚拿着塑料袋,并没有走向冰柜。
她走进了浴室。
嘩啦啦的水声响起。
她在往浴缸里放水。
放完了水,她又从储物间里拖出了一个巨大的整理箱,就是我们搬家时用来装杂物的那个。
她将整理箱拖到浴室门口,然后转身,目光坚定地走向厨房。
我的心跳,如果还有心跳的话,一定已经快到了极点。
她掀开了冰柜的盖子。
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腥甜味,混合着寒气飘散出来。
解冻已经开始了。
尸体表面的冰霜正在融化,变成细小的水珠,顺着我僵硬的脸颊滑落。
那床羽绒被已经被濡湿了一片。
林晚看着我的脸,眼神里没有丝毫嫌恶,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阿烨,你是不是出汗了?”
“都怪我,给你盖得太厚了。”
她喃喃自语着,伸手撤掉了那床湿漉漉的被子。
然后,她弯下腰,双手环抱住我的尸体,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把我从冰柜里“抱”出来。
我的身体已经冻得像一块石头,又重又硬。
林晚的身形纤瘦,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脸憋得通红,才勉强将我的上半身拖出冰柜边缘。
我的头无力地垂下来,磕在冰柜的金属边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林晚的动作一僵。
她像是被吓到了,连忙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托住我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被磕到的地方。
“对不起,对不起阿烨,是不是弄疼你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責。
“我不是故意的。”
她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对着一具没有知觉的尸体不停地道歉。
我的灵魂在旁边痛苦地扭曲着。
别再这样了,林晚。
求求你,醒醒吧。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陈烨了。
林晚没有听到我的哀求。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终于用尽全力,将我整具尸体从冰柜里拖了出来。
我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僵硬的四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厨房的地板很凉,但远不及我身体的温度。
尸体接触到常温的地面,解冻的速度更快了。
一层薄薄的水汽开始在我身体周围凝结。
林晚看在眼里,却有了完全不同的解读。
她蹲下身,用手指碰了碰我脸颊上的水珠,然后放到嘴边尝了尝。
没有味道。
她笑了。
“你看,我就说你出汗了。”
“身上肯定黏糊糊的,不舒服吧?”
“走,我带你去洗个澡。”
她说着,开始费力地拖拽着我的尸体,朝着浴室的方向移动。
我的双脚在地板上拖行,留下了两道湿漉漉的水痕。
她要把我……带去洗澡。
用浴缸里的水,为一具正在解冻的尸体洗澡。
我看着她吃力的背影,看着她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疯狂。
彻头彻尾的疯狂。
她拖着我,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那个已经放满了水的浴缸。
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她把我拉向一个更加荒诞、更加恐怖的深渊。
就在她即将把我拖进浴室的瞬间,她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跳动着两个字。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