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鸢,大周朝的废后。上一世,我为陆景琛掏心掏肺,散尽沈家兵权,助他登基。
他却在坐稳皇位后,听信宠妃谗言,将我打入冷宫,一杯毒酒,了却残生。可笑的是,
最后来为我收尸的,竟是冷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哑巴太监。他用粗糙的手,
合上了我死不瞑目的双眼。再睁眼,我回到了被废的第三天。门外,
那个“哑巴太监”正端着馊饭走来。我知道,他叫魏今朝,不是哑巴,更不是太监。
他是前朝太子,身负血海深仇,潜伏宫中,只为复仇。这一次,我看着他,平静地开口。
“合作吧,我助你复国,你帮我杀夫。”1鼻尖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还有饭菜馊掉的酸气。我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冷宫那熟悉的、布满裂纹的房梁。身上盖的被子又冷又硬,像一块铁板。
我没死?不对,我明明已经死了。陆景琛亲手端来的那杯毒酒,穿肠烂肚的痛感,
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吱呀——”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瘦高的身影逆着光走进来。
他穿着最下等太监的灰色布衣,手里端着一个缺了口的木托盘。托盘上,
是一碗能看见人影的稀粥,和一碟黑乎乎的咸菜。是他。魏今朝。那个在我死后,
唯一来给我收尸的人。上一世,我在这冷宫里被折磨了整整一年。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
只有他,每天准时送来这点猪食。他从不说话,宫里人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我那时也这么认为。直到我临死前,陆景琛带着柳妃来“探望”我,耀武扬威。我才知道,
我沈家满门忠烈,竟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早已被满门抄斩。我气急攻心,吐血不止。
是魏今朝,在我死后,偷偷进来,用一块破草席将我卷了,埋在了宫墙外的乱葬岗。
我那时还有一丝残存的意识,听见他在我坟前说了一句话。“皇后娘娘,安息吧,你的仇,
很快就有人报了。”他的声音,一点都不像太监。沙哑,低沉,带着刻骨的恨意。现在,
他又出现在我面前。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沉默地走进来,将托盘放在地上,
然后就要转身离开。一切都对上了。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刚被打入冷宫的第三天。这时候,
我爹爹和哥哥还在边疆,手握重兵。沈家还没倒。一切,都还来得及!“站住。”我开口,
声音因为多日未进水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魏今朝的脚步顿住了。
他高大的身子僵了一下,却没有回头。我知道他心里的震惊。
一个刚被打入冷宫、万念俱灰的废后,怎么会主动开口叫住一个最低等的太监?我掀开被子,
赤着脚走到他面前。地面冰冷刺骨,但我毫不在意。我绕到他身前,抬起头,
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的头垂得很低,我只能看见他瘦削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长得,
其实很好看。完全不像个太监。“把头抬起来。”我命令道。他依旧不动。
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我笑了笑,心里却是一片冰冷。“魏今朝,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的震惊再也无法掩饰。那双眼睛里,有利刃出鞘般的锋芒,
哪里还有半分下人的卑微。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和我临死前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不止知道你的名字。”我往前一步,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
一字一句地说。“我还知道,你是前朝太子,姬无夜。”他的身体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我知道,那里藏着一把软剑。只要我再多说一个字,
他就会立刻杀了我灭口。但我没有丝毫畏惧。因为我知道,他不会。他不能。现在,
我是他唯一的希望。“你潜伏宫中,忍辱负重,不就是为了给你的国、你的家报仇吗?
”我退后一步,拉开距离,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巧了,我也想报仇。
”“我恨不得将陆景琛那个狗皇帝,千刀万剐。”我说这句话的时候,
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脏在叫嚣,在嘶吼。
魏今朝眼中的杀意,渐渐被惊疑所取代。他审视着我,像是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
“我凭什么信你?”他终于开口。“就凭我知道你最大的秘密。”我看着他,“也凭,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想怎么做?”他很聪明,没有再纠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
直接问到了核心。“很简单。”我走到那碗馊粥前,端起来,看都没看,直接泼到了地上。
然后将碗重重地摔碎。“从今天起,我不吃猪食。”“我要见陆景琛。”“我要让他,
亲自把山珍海味,送到我面前。”“我要让他,后悔把我打入这冷宫。”魏今朝看着我,
眼神复杂。良久,他问:“我能得到什么?”“你想要的。”我回过头,
对他露出了重生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我爹手里的三十万兵权,就是我送你的复国大礼。
”“而你,需要成为我在宫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他看着我,眼底深处,燃起了一簇火苗。
那是被压抑了多年的,名为野心的火焰。他对着我,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奴才,遵命。
”2碎瓷片在昏暗的冷宫里,像一地破碎的星光。魏今朝已经走了。走之前,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我们的联盟,成了。我回到床上,
盖好那床冰冷的被子,闭上眼睛。脑子里,开始飞速地运转。复仇,不能急。我现在是废后,
无权无势,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我要做的,
是示敌以弱,然后,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他们致命一击。第一刀,要砍向谁?
不是陆景琛。他现在是皇帝,羽翼丰满,直接动他,等于以卵击石。我要砍的,
是他最心爱、最信任的人。柳如烟。我那位“好妹妹”,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柳妃。上一世,
就是她,在我有孕之初,送来一碗所谓的“安胎药”。我喝下后,当晚便见了红,
孩子没保住。陆景琛大怒,彻查此事。柳如烟哭得梨花带雨,说是我自己善妒,为了固宠,
不惜用亲生孩儿的性命来陷害她。她还找来了一个被买通的太医作证。陆景琛信了。
他抱着哭到昏厥的柳如烟,看我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冰。“沈鸢,你太恶毒了。
”那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是废后的圣旨,和这暗无天日的冷宫。这一世,
柳如烟,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我等了整整一天。滴水未进。身体饿得发慌,但我必须忍。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第二天,魏今朝又来了。他带来的,依旧是馊粥咸菜。他把托盘放下,
低声说:“皇上今日翻了柳妃的牌子,正在清芷宫用膳。”我点了点头。很好,鱼儿上钩了。
“把东西拿走。”我说,“去告诉管事太监,就说我快饿死了,求他给口热饭吃。
”魏今朝的眉头皱了皱:“您这是……”“照做就是。”我打断他,“记住,要让他觉得,
我真的快不行了,像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求他。”魏今朝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但还是点了点头,端着托盘出去了。我知道,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柳如烟的耳朵里。
她那种人,最喜欢看我落魄的样子。她一定会来看我。来看我,如何像条死狗一样,
躺在这冷宫里。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冷宫的门,再次被推开了。这一次,进来的是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柳如烟。她穿着一身藕粉色的宫装,裙摆上绣着大朵的牡丹,珠翠环绕,
艳光四射。和这破败的冷宫,格格不入。她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太监,手里捧着食盒,
里面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姐姐,妹妹来看你了。”柳如烟的声音,甜得发腻。
她走到我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得意和怜悯。“听说姐姐在这吃不惯,
妹妹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些你爱吃的,快起来尝尝吧。”她挥了挥手,
宫女立刻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在地上。
水晶虾饺、蟹粉酥、燕窝粥……全是我以前最喜欢的东西。香气,拼命地往我鼻子里钻。
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柳如烟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看姐姐,都饿成什么样了。
快吃吧,吃了这些,妹妹还有好消息要告诉姐姐呢。”我撑着身体,慢慢坐了起来。
头发散乱,脸色苍白。我看着地上的美食,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
我看向柳如烟,声音虚弱地问:“什么……好消息?”柳如烟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她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故作娇羞地说:“妹妹……有孕了。”“太医说,
已经一个多月了。”“皇上高兴坏了,他说,等孩子生下来,若是皇子,就立为太子呢。
”轰!我的脑子像是被炸开了一样。我死死地盯着她的肚子。前世,
她也是在这个时候怀孕的。然后,用这个孩子,将我彻底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我的身体开始发抖,不是因为饿,而是因为滔天的恨意。但我必须忍住。
我脸上露出震惊、嫉妒、怨毒的表情。完全是一个被打入冷宫、失去一切的女人该有的反应。
柳如烟很满意我的表现。她就是要看到我这个样子。看到我痛苦,看到我绝望。“姐姐,
你怎么不吃啊?”她催促道,“再不吃,可就凉了。”我伸出颤抖的手,抓向地上的虾饺。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盘子的那一刻。我突然停住了。然后,我猛地抬头,看着柳如烟,
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清明和冰冷。“柳如烟。”我一字一顿地说。“这孩子,不是皇上的吧?
”3柳如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身后的宫女太监们,也都吓得屏住了呼吸。
整个冷宫,死一般的寂静。“你……你胡说什么!”柳如烟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尖利,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沈鸢,你疯了吗!敢污蔑皇嗣,你可知这是死罪!
”我看着她色厉内荏的样子,心中冷笑。我当然知道这孩子是谁的。不是陆景琛的。
是他的亲弟弟,闲王陆景恒的。上一世,我死后,魂魄在宫中飘荡了许久。我亲眼看到,
柳如烟生下了一个男孩。陆景琛欣喜若狂,当即立为太子。可没过几年,这个所谓的太子,
就因为一场意外,暴露了他并非陆景琛亲生的事实。孩子的血型,与陆景琛完全对不上。
陆景琛震怒,严刑拷打之下,柳如烟才招认,她早就和闲王陆景恒勾搭在了一起。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闲王的。她想的,是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大统,等时机成熟,
再和闲王里应外合,夺了这江山。陆景琛气得当场吐血。他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和最信任的弟弟,一起给他戴了顶天大的绿帽子。那一天,
清芷宫血流成河。柳如烟和闲王,被处以极刑,死状凄惨。而那个无辜的孩子,
也被秘密处死了。陆景呈,陆景呈,你自以为聪明一世,结果呢?还不是被两个最亲近的人,
玩弄于股掌之间。“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我撑着床沿,缓缓站起身。
虽然身体虚弱,但我的气势,却丝毫不输给她。我曾是皇后,执掌凤印,母仪天下。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威仪,不是她一个妃子能比的。“你进宫前,就和闲王青梅竹马,
情投意合,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真的天衣无缝吗?
”我每说一句,柳如烟的脸色就白一分。“你……你血口喷人!”她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我的鼻子,“来人!给我掌嘴!狠狠地打!”她身后的两个嬷嬷立刻上前来。
她们是柳如烟的心腹,平时在宫里作威作福惯了。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在那两个嬷嬷的手即将碰到我的脸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住手。
”所有人循声望去。门口,站着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是陆景琛。他身后,
跟着大太监李德全,还有一众侍卫。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柳如烟看到他,
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哭着扑了过去。“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姐姐她……她疯了!她竟然污蔑臣妾腹中的孩儿……”她哭得抽抽噎噎,好不可怜。
要是以前,陆景琛肯定早就心疼地把她搂进怀里了。可今天,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没有一丝动作。我心里清楚。他来了有一会儿了。我刚才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帝王多疑。
尤其是在皇嗣这种事上。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怀疑的种子,
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疯狂生长。“沈鸢。”陆景琛的目光,转向我。
那双曾经满含柔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你刚才说的话,可有证据?”“证据?
”我笑了。“皇上,臣妾如今身在冷宫,手无缚鸡之力,能有什么证据?
”“臣妾只是……做了个梦。”“梦?”陆景琛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是啊,臣妾梦到,
柳妃妹妹和闲王殿下,在御花园的假山后私会。”“梦里,
闲王殿下还送了柳妃妹妹一支玉簪,说是定情信物呢。”我一边说,
一边观察着柳如烟的表情。她的瞳孔,猛地一缩。那支玉簪,是存在的。
是闲王从西域得来的暖玉所制,价值连城。柳如烟宝贝得不得了,一直贴身收藏。这件事,
是上一世她和闲王事发后,从她宫里搜出来的。现在,它应该就藏在柳如烟的身上。
“一派胡言!”柳如烟尖叫道,“皇上,您别信她!她是嫉妒臣妾有孕,故意挑拨离间!
”陆景琛没有理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我。“就凭一个梦,你就敢构陷皇妃,污蔑皇嗣?
”“臣妾不敢。”我低下头,做出惶恐的样子。“臣妾只是……太担心皇上了。
”“柳妃妹妹肚子里的,可是您的第一个孩子啊,万一……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那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臣妾想着,查一查,总归是能让您安心的。”我的话,
句句都在为他着想。像一个被废了之后,依旧心系君王的痴情女子。但每一个字,
都在往陆景琛的心里插刀子。“你想怎么查?”陆景琛的声音,已经听不出喜怒。“很简单。
”我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柳如烟。“只要让太医来,为柳妃和闲王,验一验血,
便知真假。”“或者,搜一搜柳妃的身上,看看有没有臣妾梦里的那支玉簪。”滴血验亲,
现在还太早。但搜身,却是现在就能做的。“皇上!”柳如烟彻底慌了,
她抓住陆景琛的龙袍,哭求道,“您不能这么对臣妾!这是奇耻大辱啊!
您忘了您答应过臣妾什么了吗?”陆景琛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他确实很宠爱柳如烟。
我看着他,心如死灰,但也正是这死灰,让我看得更清楚。我轻轻开口,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皇上,您忘了,臣妾的哥哥,还在边疆,
手握三十万大军。”4陆景琛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看向我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忌惮和杀意。
他当然没忘。他之所以现在还留着我这条命,不敢真的把我怎么样,就是因为我哥哥沈策,
和他手里的那三十万沈家军。那支军队,是我沈家三代人用鲜血和忠诚打造出来的铁血之师。
只认沈家的虎符,不认他皇帝的圣旨。这,是他心里最大的一根刺。也是我现在,
唯一的护身符。我用沈家军来提醒他,就是在告诉他:今天,你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
不查清楚这件事。那么,这盆脏水,就等于泼在了我沈家的脸上。我沈家,
绝不会善罢甘y休。陆景琛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如何权衡利弊。一个宠妃,
和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孰轻孰重,他分得清。“李德全。”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去搜。”“皇上!”柳如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脸上血色尽失。“不!你们不能碰我!
我是皇妃!我怀着龙种!”她状若疯癫,拼命地挣扎。但没用了。李德全使了个眼色,
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按住了她。李德全亲自上前,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很快,他从柳如烟的袖袋里,摸出了一件东西。用一方丝帕,小心翼翼地包着。
他将丝帕呈到陆景琛面前,缓缓打开。一支通体温润、雕工精美的玉簪,静静地躺在丝帕上。
簪子的样式,是男子所用。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陆景琛的眼睛,
死死地盯着那支玉簪。他的手,在发抖。脸色,从铁青,变成了惨绿。
绿得像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这是……”柳如烟语无伦次,浑身抖得像筛糠。
“皇上,这是臣妾的哥哥送的!对,是哥哥送的!”“你哥哥?”陆景琛冷笑一声,
笑声里充满了戾气。“你哥哥不过是个七品小官,他买得起西域的暖玉?”“而且,
朕记得很清楚,闲王前几日,刚从西域回来。”柳如烟彻底瘫软在了地上。她知道,她完了。
陆景琛没有再看她一眼。他转身,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他的眼神,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仿佛随时都能将我撕碎。我知道,他现在恨不得杀了我。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揭开了他最大的丑闻,让他颜面尽失。他走到我面前,停下。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尺。
我能闻到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那曾经让我迷恋的味道,现在只让我觉得恶心。“沈鸢。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很好。”“皇上谬赞了。”我平静地与他对视,
没有丝毫惧色。“臣妾只是,不想让皇家血脉蒙羞。”他死死地盯了我半晌。然后,
突然笑了。“传朕旨意。”他转身,对着外面高声宣布。“柳妃柳氏,品行不端,秽乱宫闱,
即日起,打入天牢,听候发落!”“至于废后沈氏……”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充满了复杂的意味。“……从今日起,搬出冷宫,迁居长信宫,禁足思过。”长信宫。
那是仅次于皇后坤宁宫的宫殿。虽然依旧是禁足,但待遇,已经天差地别。他这是在安抚我,
安抚我背后的沈家。也是在告诉我,他暂时,不会动我。我对着他,福了福身。“臣妾,
谢主隆恩。”陆景琛没再说话,甩袖离去。那背影,充满了狼狈和愤怒。
柳如烟像一滩烂泥一样,被侍卫拖了出去。经过我身边时,她用怨毒无比的眼神看着我,
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我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这就受不了了?柳如烟,我们的账,
才刚刚开始算呢。很快,冷宫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和一地的狼藉。
还有那些没动过的山珍海味。我走到那些饭菜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蟹粉酥,放进嘴里。
很香,很甜。我慢慢地吃着。吃得很平静。吃饱了,才有力气,磨刀。我的刀,才刚刚出鞘。
我要把它,磨得又快,又亮。快到,能轻易地砍下陆景琛的头。亮到,
能照亮我沈家满门的冤魂。5搬进长信宫的第一天,日子清静得有些过分。
陆景琛没有再来过。宫里的人,对我这个“废后”的态度,也变得微妙起来。
没人敢再给我脸色看,但也没人敢过分亲近。他们都在观望。观望皇帝的态度,
观望沈家的动向。我乐得清静。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窗边,看天上的云。我在等。
等一个人的到来。等我的那把“刀”,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第三天傍晚,他来了。
魏今朝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色太监服,品级比之前高了些。看样子,
李德全已经将他调到了长信宫当差。这是陆景琛的安排,还是李德全自作主张?我猜,
是后者。李德全那个老狐狸,最会见风使舵。他看到陆景琛对我的态度有所缓和,
便立刻派了个“自己人”来我身边,既是监视,也是示好。他大概以为,
魏今朝只是个普通的、不得宠的小太监。他永远也想不到,自己引了一头什么样的狼,
进了这长信宫。魏今朝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他走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然后对着我行礼。
“娘娘。”我示意他起来。“以后没人的时候,不必多礼。”我走到桌边,打开食盒。
里面不是饭菜,而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瓦罐。瓦罐里,是温热的汤药。一股浓郁的药香,
飘散开来。“这是什么?”我问。“调理身子的。”魏今朝低声说,“您在冷宫受了寒,
又亏了气血,需要好好补一补。”他顿了顿,
又补充道:“药方是奴才托一个相熟的老太医开的,很安全。”我看着他,
心里划过一丝暖流。很短暂,稍纵即逝。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但此刻,
我愿意接受他这份带着目的的善意。我拿起汤匙,舀了一勺药汤,喝了下去。很苦,
但入喉之后,却有一股暖意,从小腹升起,流向四肢百骸。很舒服。“有心了。”我说。
然后,我抬起眼,看向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让他办的事,有两件。第一,
查清楚天牢里柳如烟的动向。第二,帮我联系宫外的人。魏今朝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
一封信,和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柳妃在天牢里,很不老实。”他将信推到我面前。
“这是她想办法递出来的,要送去闲王府。被我的人截下了。”我拿起信,展开。信上的字,
写得歪歪扭扭,充满了惊慌和恐惧。内容很简单,就是向闲王陆景恒求救。她告诉陆景恒,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救她出去。我看完,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点燃。
火光,映着我冰冷的脸。“闲王那边,有什么动静?”“很安静。”魏今朝说,
“自从柳妃出事,他就闭门谢客,称病不出。连早朝都告了假。”“他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我冷笑一声。陆景恒这个人,野心极大,城府也极深。上一世,
他就是靠着这副能忍的性子,骗过了所有人,包括陆景琛。直到最后,才露出獠牙。现在,
柳如烟这颗棋子眼看就要废了,他为了自保,自然会立刻断尾求生。“柳如烟,暂时死不了。
”我说,“陆景琛还需要用她,来钓出陆景恒这条大鱼。我们不用管她,让她在天牢里,
好好享受就是。”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油纸包上。“这个呢?”“您要的东西。
”魏今朝将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这是京城最大的**‘四海通’的联络暗号。将这粉末撒在信上,用特制的药水熏烤,
就能显现出您想传递的消息。这是他们用来联系最顶级的客户的,绝对安全。”我点了点头。
四海通。明面上是钱庄,暗地里,却做着买卖消息、甚至是买凶杀人的勾当。它的背后,
是一个没人知道的神秘组织。而我,恰好知道,这个组织如今的掌控者是谁。
一个我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我的亲姨母,长公主,陆芷阳。
她是先帝唯一的女儿,陆景琛的亲姑姑。先帝在时,对她宠爱有加。可她偏偏,
爱上了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卫。先帝大怒,棒打鸳鸯,将那个侍卫秘密处死,
然后把长公主嫁给了当时手握重兵的镇国公。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联姻。
长公主心如死灰,嫁过去不到三年,镇国公就战死沙场。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就此守寡,
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没人知道,她暗中接手了亡夫留下的庞大势力,
建立了这个遍布天下的情报网。她恨皇室,恨所有姓陆的人。也包括,她的亲侄子,陆景琛。
上一世,这些都是陆景琛抄了长公主府后,我才知道的。这一世,我要抢在他前面。
把这位手眼通天、又和他有仇的长公主,变成我的盟友。“很好。”我将那些粉末收好。
“魏今朝,你送来的,是一份大礼。”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烛光下,
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分明。不像太监,更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你不好奇,
我要联系谁吗?”我突然问。他摇了摇头。“奴才只负责为娘娘办事。”“娘娘的刀,
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我看着他,笑了。“你不是刀。”我说。“你是火。”“一把,
足以将这座皇宫,烧成灰烬的火。”“而我,会是那个,给你扇风的人。”他的瞳孔,
缩了一下。那簇被压抑的火焰,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6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每日用魏今朝送来的汤药调理身子,气色渐渐好了起来。我和长公主的联系,
也通过魏今朝的渠道,悄然建立。第一封信,我只写了八个字。“姑母,我是鸢儿,救我。
”后面,附上了只有我和她才知道的儿时暗号。第二天,魏今朝就带来了回信。信上,
同样只有几个字。“静候时机,切勿妄动。”我知道,她信了。也答应了。我需要的时机,
很快就来了。中秋宫宴。这是陆景琛登基后的第一个中秋宴。为了彰显国力,
也为了安抚人心,他下旨大办。宴请了所有在京的皇亲国戚和三品以上的官员。
我那个手握重兵的哥哥沈策,因为要镇守边疆,自然是回不来。但爹爹沈国公,
却是要参加的。宴会前一天,陆景琛下了一道旨意。解了我的禁足。让我,出席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