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天穹”酒店,静谧无声。
后巷的垃圾处理区,几个巨大的金属垃圾桶散发着混杂的馊味。
乔鸢戴着手套,面无表情地翻找着。
她记得霍临渊的吩咐,是让保镖“扔了”。渊阁的保镖执行力极强,只会扔到这里。
混杂着残羹冷炙和昂贵花束的垃圾里,她很快找到了那个被随意丢弃的黑色垃圾袋。
打开袋子,里面是玉佩的碎片,大的小的,一块不少。
乔鸢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碎片收进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丝绒袋里,转身没入黑暗。
回到别墅,天还未亮。
她没有走正门,依旧从阳台翻了进去。
刚一落地,房间的灯突然亮了。
霍临渊就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双腿交叠,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他身上还穿着宴会时的西装,只是领带松开了些,神情看不出喜怒。
乔鸢的心猛地一沉。
被发现了?
她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丝绒袋,大脑飞速运转。
是伪装成梦游被抓包?还是哭着说做了噩梦想出去透透气?
不行,都太刻意了。
霍临渊的目光落在她紧攥的右手上,那里还缠着简陋的绷带。
“手怎么了?”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乔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临渊哥哥,你怎么还没睡?”她一边说,一边朝他走过去,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刚从外面散步回来。
她走到沙发旁,顺势坐下,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像一只撒娇的猫。
“我睡不着,就去花园里走了走。”
她没有解释手里的东西,也没有解释这一身夜行衣。
她知道,在霍临渊面前,解释就是掩饰。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问题抛回去。
霍临渊没有追问。
他只是抬手,轻轻解开她掌心粗糙的绷带。
当看到那道被玉佩划出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时,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一股冰冷的、如同暴风雪般的愤怒情绪,瞬间灌满了乔鸢的脑海。
这股愤怒,比他面对那个送礼的王总时,要强烈一千倍,一万倍。
但他脸上,依旧平静。
“疼吗?”他问。
乔鸢摇了摇头,眼眶却红了。
“不疼。”
霍临渊没再说话,起身从房间的急救箱里拿出消毒水和新的纱布。
他单膝跪在地上,托起她的手,用棉签一点一点地清理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酒精碰到伤口的刺痛让乔鸢的身体微微发颤。
“我让人去查了那个王总。”霍临渊低着头,声音很沉,“明天天亮之前,他在A市所有的产业,都会姓霍。”
乔鸢的心一跳。
她知道霍临渊手段狠,但没想到他会为了她手上的一道小伤,就毁掉一个人的全部。
这就是他表达“关心”的方式?用绝对的权力和血腥的手段。
“临渊哥哥,”乔鸢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只要你不喜欢,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摔了。”
这是她为自己今天的行为找的借口。一个被宠坏的、刁蛮任性的小公主的宣言。
霍临渊包扎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黑沉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
乔鸢从那双眼睛里,“听”到了一闪而过的、剧烈的悲伤。
为什么是悲伤?
不应该是欣慰,或者无奈吗?
“傻瓜。”他最终只是吐出这两个字,然后继续为她包扎伤口。
包扎好后,他站起身。
“去换身衣服,睡觉。”
他的目光扫过她手里的丝绒袋,没有问里面是什么,仿佛根本没看见。
“临渊哥哥,”乔鸢拉住他的衣角,“你陪我好不好?我害怕。”
她知道,自己今晚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她必须做点什么来弥补。
示弱,是最好的武器。
霍临渊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好。”
他脱下西装外套,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乔鸢立刻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去,将头埋在他的胸口。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那股压抑的大提琴声。悲伤,沉重,还有一丝她无法理解的……怀念。
这让她感到一阵心悸。
霍临渊,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她将那个装着玉佩碎片的丝绒袋,悄悄塞进了枕头底下。
这是她的第一步。
从明天开始,她要利用霍临渊给她的资源,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
她要光明正大地走到他的对立面。
只有这样,才能接触到那些被他打压的、可能知道真相的人。
“临渊哥哥,”她在黑暗中轻声说,“你教会我最重要的一课,就是想要的东西,必须亲手去抢。”
霍临渊的身体一僵。
“你想要什么?”他问。
乔鸢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又恢复了天真烂漫。
“现在,我看上你的商业帝国了。”
她说完,还咯咯地笑了起来,仿佛在说一个天大的玩笑。
霍临渊没有笑。
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良久,才低低地回了一句。
“好,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