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痛的奏鸣曲:死在昨天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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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薇,请你放尊重点!”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和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有什么问题,可以找老师、按规矩解决,在这里聚众欺负知意,算什么本事?”

他没有问缘由,没有在众人面前去分辨谁对谁错,甚至没有回头看沈知意一眼寻求确认。

在他出现的瞬间,他的立场就已经无比鲜明、不可动摇——他站在沈知意这边,无条件地,像守护自己最珍贵的宝藏。

这种不问缘由的偏袒,在当时沈知意看来,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

李薇被杨越突然出现的气势和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维护所慑住,一时语塞,脸色变了几变,但随即更加恼怒,感觉在同伴面前失了面子,口不择言地连杨越也一起骂了进去,言辞粗俗。

杨越只是紧绷着下颌,线条硬朗,将身后小声拉扯他衣角、想让他别吵了、生怕事情闹大的沈知意护得更严实,用身体挡住所有可能的伤害,所有的攻击性言语、所有恶意的目光,都由他一人稳稳地挡下,不为所动。

他心里清楚得很,即便今天真的是知意有错在先,需要道歉、需要赔偿,他都愿意替她去承担,去解决,但绝不能让她在自己眼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和欺凌,这是他的底线。

这场对峙最终在李薇愤然离去、留下一个怨毒的眼神中不欢而散。

但那眼神里的冰冷,像毒蛇的信子,预示着事情并未结束。

果然,事情迅速升级。李薇觉得自己丢了极大的面子,怒火中烧,很快便把她的男朋友——体育系一个叫赵刚的、人高马大、以脾气火爆著称的男生叫了过来。

傍晚,霞光满天,在男生宿舍楼下,赵刚带着几个同样体格健壮的朋友,气势汹汹地堵住了刚和室友从图书馆自习回来的、手里还抱着书的杨越。

场面一度十分紧张,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刚人高马大,比杨越高了近半个头,肌肉贲张,语气冲得很,上来就不由分说地用力推了杨越一把,逼他给李薇道歉,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杨越脸上。

杨越虽然身形不如对方健壮,气质也更偏文雅,却丝毫没有退缩,站得笔直。他冷静地、试图条理清晰地解释事情的经过,强调是李薇先出言不逊,侮辱沈知意在先。

但对方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只想用拳头解决问题,言语冲突迅速升级,充满了火药味。

“**护着那个女的是吧?今天不道歉就别想走!”赵刚一把狠狠揪住了杨越的衣领,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脸上是蛮横的凶光。

眼看钵盂大的拳头就要带着风声落下,杨越的室友们不干了。

他们平时和杨越关系极好,一起熬夜画图,一起喝酒聊天,都是热血方刚、讲义气的年纪,立刻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形成对峙。

“干什么!想动手啊?欺负我们建筑系没人?”

“放开杨越!有事说事,动什么手!”

杨越被室友们护在身后,他仍然试图控制局面,保持最后一丝理性:“赵刚,我不想打架,没意义。是李薇先……”

“去**!”赵刚根本不听,暴怒地打断他,挥拳就抡了过来,目标是杨越的脸。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像炸开的锅。

杨越的室友们反应极快,几个人高马大的立刻上前隔开了赵刚和他的朋友,用身体挡住冲击,另外两人则死死拉住也被激怒、血气上涌、想要还手的杨越,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推搡、拉扯、怒吼声、劝架声混杂在一起,引得宿舍楼里不少人探头张望。

最终,在更多闻讯赶来的同学的劝阻和闻讯下楼、面色铁青的宿管阿姨的厉声呵斥下,赵刚被他那边还算清醒的朋友硬生生拽走了,他挣扎着,临走前还扭着头,指着杨越吼道:

“妈的,这事没完!你给我等着!”

杨越喘着粗气,衣服在推搡中被扯得凌乱,额角在混乱中不知道被谁的手肘蹭红了一块,**辣地疼。

他看着被拉走的赵刚那不甘心的背影,眉头紧锁,心里笼罩上一层厚厚的阴霾。他知道,以李薇那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事恐怕难以善了,平静的校园生活,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果然,担心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快上自习的时候,天色已暗,路灯初亮,杨越像往常一样送沈知意去画室。

两人刚走到教学楼安静的走廊,迎面就又撞见了似乎等候多时的李薇和赵刚。

狭路相逢,冤家路窄,空气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李薇看到沈知意,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嫉妒与愤怒烧毁了理智,竟然二话不说,脸色狰狞地冲上来,扬手就要扇沈知意耳光!动作又快又狠。

“你干什么!”杨越眼疾手快,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一个箭步上前,猛地将李薇推开,力道控制着却不容置疑,用自己的身体完全隔开了她和沈知意,像盾牌一样。

李薇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稳住身形后立刻尖声叫骂起来,言语污秽。

旁边的赵刚见女朋友被推,更是怒火中烧,认为杨越先动了手,二话不说,一记蓄满力量的重拳就结结实实地、狠狠地砸在了猝不及防的杨越的脸上!

“砰”的一声闷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杨越猝不及防,被打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嘴角瞬间破裂,咸腥的血丝渗了出来,半边脸颊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嗡作响。

他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一股暴戾的怒火直冲头顶,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叫嚣着要反击,要还以颜色——他并不是不会打架,只是平时更愿意用理性解决问题,不愿惹事。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就在他积攒了全身力量,拳头即将挥出的那个刹那——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威严的、带着怒气的厉喝从走廊尽头传来。

身穿笔挺西装、表情严肃如铁的教务主任和两名值班老师,正巧巡查路过,将这场未遂的、几乎要升级的斗殴抓了个正着。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从李薇动手,到杨越推开她,到赵刚出拳,再到校领导出现,不过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的走向。

最终,这场涉及两对情侣的校园冲突,在教务处的严厉审问下,以四人全部被带回严肃处理、并统一给予停课反省一周的处分而告终。

无论起因如何,在校园内动手,就是触碰了高压线。

(多年后,当生活的轨迹早已偏离了最初的梦想,沈知意偶尔回想起这段荒唐又激烈的往事,她会靠在窗边,轻声问那个已经变得陌生的人:

“杨越,你说……要是当初你不管我那件事,是不是后来就没那么多麻烦了?”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而且……当时赵刚打你那一拳,你为什么不还手啊?”

电话那头,杨越沉默了片刻。当时的他,满心只想着如何保护她,不让那记耳光落在她脸上,至于还手……在那个充斥着愤怒、保护欲和突如其来的疼痛的瞬间,他的本能是反击,但时机被校领导的出现打断了。这个未及挥出的拳头,成了青春冲动里一个被意外搁置的注脚,也成了他后来无数次回想时,说不清是庆幸还是遗憾的一个节点。)

这个小冲突,如同晴朗天空下骤然飘过的一片乌云,虽然很快散去,却也在彼此心上留下了或深或浅的印记。

它见证了少年不顾一切的守护,也埋下了关于“冲动”与“后果”、“保护”与“边界”的微小伏笔。

在往后被现实磨平棱角的岁月里,这份曾经炽热到可以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是否会悄然改变模样?

谁也无从知晓。

此刻的他们,只是更加紧密地依靠在一起,舔舐着小小的伤口,相信爱情能战胜一切,包括外来的风雨和他们自身的不成熟。

毕业的洪流,裹挟着最初的梦想与突如其来的彷徨,汹涌而至,不容反抗。

它不像是一盆冷水,能让人瞬间清醒,更像是一场连绵不绝、无声无息的阴雨,慢慢地、耐心地、彻底地浸透了他们曾经精心构筑的象牙塔,让那些曾经鲜艳夺目、充满生命力的彩色梦想,开始不可逆转地褪色、剥落,露出底下粗糙的现实底色。

杨越凭借出色的专业能力、名校光环和实习期间的亮眼表现,如愿进入了市内一家顶尖的建筑设计事务所,起步看似顺利,前景光明。

而沈知意,在现实残酷的筛选和激烈的竞争下,未能立刻踏上理想的学术道路继续深造,迫于生计,暂时委身于一家小众画廊,做着策展助理、接待客户、整理画作、处理琐事的繁杂工作,薪水微薄,与她的艺术梦想相去甚远。

起初,他们依然守着那份相濡以沫的温暖和共同的信念。租住在离市区很远、租金低廉、环境嘈杂的小出租屋里,夜晚,窗外是陌生的、闪烁的城市霓虹,窗内是共享一碗泡面、却依然觉得幸福的温暖。

杨越会抱着笔记本,在狭窄的、摇摇晃晃的餐桌前,修改那些似乎永无止境的、繁复的图纸,眉头紧锁;而沈知意则在一旁,就着那盏昏暗的台灯,翻阅厚重的艺术史资料和考研英语单词书,准备着她的考研计划,眼神专注。

他们依然在睡前分享着同一个梦想——他尽快站稳脚跟,积累资本,然后独立创业,成为拥有自己风格的建筑师;她考上研究生,继续深造,最终成为一名有影响力的艺术学者或策展人。

只是,这个曾经清晰无比的梦想轮廓,在现实生存的雾霾和每日的奔波疲惫中,渐渐有些模糊不清,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

现实的压力,如同生命力顽强的藤蔓,悄然滋长,无声无息地缠绕着生活的每一个缝隙,越收越紧。

“知意,再等等,再坚持一下,等‘星耀城’这个重点大项目结束,奖金下来,我们手头就能宽裕很多,我也就有了一些资本,可以考虑独立接一些小项目了。”深夜,万籁俱寂,杨越又一次疲惫不堪地趴在堆满图纸、凌乱不堪的桌上,眼中布满骇人的血丝,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像被抽干了力气,“等我再拼一拼,再熬一熬,一定能给你最好的生活,兑现我当年的承诺。”

沈知意默默地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他日渐瘦削的肩上,看着他深陷的眼窝、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和因为长期熬夜与压力导致的憔悴面色,那句到了嘴边的、盘旋已久的“我不在乎最好的生活,我只在乎你能多陪陪我,我只想要你健健康康的”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她不能拖他后腿,不能显得不懂事,他是那么努力、那么拼命地想为他们撑起一片看似稳固的天空。她理解他的抱负,也心疼他的付出。

然而,物理上的距离和情感上缺失的陪伴,像细小的、坚硬的沙粒,不断落入爱情这双原本无比合脚、舒适的鞋里,一开始只是微小的不适,渐渐开始磨出令人难以忽视的痛感,每一步都带着隐忍。

第一次明显的、无法忽视的裂痕,出现在杨越生日那天。

沈知意省吃俭用了整整三个月,加上卖出一幅小画得来的、微不足道的收入,才终于凑够钱,买下了他曾在橱窗外驻足良久、多次提及的那台专业单反相机。

她精心挑选了他喜欢的餐厅,点好了他爱吃的菜,桌子上放着小小的生日蛋糕,满心期待地等着给他一个惊喜,想象着他看到礼物时开心的样子。

等来的,却是一个在喧嚣背景音乐和嘈杂人声中显得格外匆忙、疏离的电话。

“知意,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临时要陪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林董他们……走不开……你自己先吃,别等我了,乖。”他的声音带着歉意,但更多的是身在局中的无奈和疲惫。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个娇媚的、带着笑意的女声,清脆地喊着:“杨总监,快过来呀,就等你了!别磨蹭了!”

那声“杨总监”,像一根冰冷坚硬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沈知意所有温暖的期待和精心准备的浪漫,让它们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干瘪。

她独自坐在布置好、却无人欣赏的餐桌前,看着跳跃的烛火一点点燃尽,泪流干涸,看着精心挑选的菜肴一点点冷掉,失去光泽,像她的心。

最后,她抱着那个装着相机、此刻却无比沉甸甸的礼盒,回到冰冷、漆黑的出租屋,连灯都没开,就抱着膝盖坐在门口冰凉的地上,一直等到凌晨,思绪万千。

杨越回来时,已是深夜,满身浓重的酒气,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口处清晰地沾染着一丝陌生的、甜腻而昂贵的香水味,刺鼻得很。

“是林氏集团的千金,林薇,”他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瘫倒在沙发上,声音沙哑地解释,带着深深的、无法排解的疲惫,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事务所现在最大的金主,得罪不起……老板亲自作陪,我也是为了项目,为了……我们的将来。”他试图用“将来”这个宏大的词来安抚她,也安抚自己。

沈知意没有说话,没有质问,没有哭闹,只是默默地将那台原封不动的相机,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却沉重的声响。

那一刻,她感觉他们之间,似乎隔了一层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膜,模糊了彼此的样子。

争吵,如同潮湿环境里滋生的霉菌,开始在曾经甜蜜、如今却布满灰尘的空间里滋生、蔓延,发出难闻的气味。

“杨越,你到底在忙什么?我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一起好好吃顿饭了!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委屈和不满。

“我在为什么?我在为我们的未来拼命!加班、应酬、看人脸色!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支持我?”他的声音提高,充满了不被理解的烦躁和压力下的暴躁。

“未来?我要的未来不是数不清的、冰冷的图纸和永远缺席的晚餐!我要的是你!是活生生的、可以触摸到的、可以坐下来,好好说句话、分享心情的你!不是一个只有名号和压力的‘杨总监’!”她终于忍不住,将心底的孤独和渴望嘶喊出来。

最伤人的那次争吵,爆发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窗外暴雨如注,屋内气氛压抑。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猜疑、孤独感和不被理解像沉睡的火山一样猛烈喷发。

沈知意在激烈的、口不择言的言辞中,失控地抓起桌上那个他们一起在陶艺课上亲手做的、杯底由他笨拙又认真地刻下“永远”两个字的陶瓷杯,像要摔碎所有虚假的承诺和沉重的现实一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刺耳的碎裂声,在雷声的间隙里格外惊人,像心脏被撕裂的声音。

杨越看着一地斑驳的、无法拼凑的碎片,看着那个曾经承载了无数温暖时光和稚嫩誓言的杯子化为乌有,眼神从最初的震惊、难以置信,逐渐变得冰冷、麻木,最后凝结成一种近乎陌生的、带着嘲讽的平静。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雨声似乎都小了,才用一种沈知意从未听过的、疲惫到极点的语气说:“沈知意,我们都长大了,成熟点,别再抱着学生时代那些不切实际的、天真的梦了。生活不是童话。”

那句话,比任何激烈的争吵、任何摔碎的东西都更具杀伤力,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直接刺穿了她所有关于爱情和未来的幻想。

沈知意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怔怔地看了他几秒,然后猛地冲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门,连伞都没拿,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跑回了母校,走在初遇的那条如今空无一人的长廊上。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冰冷刺骨。

月光被乌云遮蔽,只有远处路灯昏暗的光,清冷地洒在湿漉漉的地面,却再也照不亮他们曾经共同憧憬过的、清晰无比的未来之路。

前路一片迷雾。

——[穿插的阴影:信任的第一次裂痕]

在现实的重压和持续的、令人疲惫的冷战中,杨越时常会陷入回忆,寻找那些温暖的碎片来慰藉当下的冰冷。

他想起毕业典礼那天,盛大而喧嚣,充满了结束与开始的象征意味。

他和沈知意并肩坐在学校大会堂里,看着台上千篇一律、无聊的文艺表演。

他的手机没电了,正在用充电宝补充能量。

无聊之下,他顺手很自然地拿起了身边沈知意的手机,像拿自己的东西一样,用早已录好的指纹解了锁——他们热恋时,早就知道并习惯了彼此的密码,这是一种亲密无间的象征。

他其实什么也没想看,没有翻聊天记录,没有查通讯录,只是习惯性地、无意识地刷了刷短视频,打发无聊的时间。

但沈知意发现后,脸色瞬间就变了,像是被侵犯了最隐私的领地,眼神里充满了被冒犯的愤怒和极度的、受伤的不信任。

“你想看什么?啊?我让你看!你看啊!”她激动地、几乎是粗暴地一把夺过手机,又狠狠塞回他手里,胸口剧烈起伏,然后无论他怎么道歉、怎么笨拙地解释自己真的只是无聊刷视频,没有任何怀疑她的意思,她都紧闭双唇,咬得发白,一言不发,只有眼泪在通红的眼眶里拼命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那个原本该充满喜悦、祝福和对未来憧憬的毕业典礼,在后半场变成了令人窒息的、漫长的沉默折磨。

杨越像个不小心打碎了珍贵花瓶的孩子,一直小心翼翼地、忐忑地跟在她身后,内心充满了巨大的无助、恐慌和深深的不解。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件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甚至有些亲昵意味的小事,会引发她如此剧烈、如此伤心的反应?

这背后,是否有着他未曾察觉的不安?

直到典礼结束,人群散去,各自回到临时住处,他才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收到她发来的一条同样冰冷的、短短的信息:

“杨越,我们分了吧?”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和声音。巨大的恐慌、不解和撕心裂肺的疼痛将他淹没。

他疯狂地打电话(被挂断)、发信息(石沉大海)、去她宿舍楼下苦等(不见人影),用尽了一切他能想到的、卑微的办法去挽回。

最终,两人在眼泪、疲惫和或许依然残存的爱意中和解了,但那次事件,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了杨越的心里,让他第一次真切地、疼痛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看似坚固无比、牢不可破的感情,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经不起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尤其是来自彼此的不信任。

那份被拒绝、被质疑的落寞和伤心,至今想起,依旧清晰如昨,隐隐作痛。

——[现实的催化:误解、差距与失望的叠加]

而现实生活中的矛盾,远比青春回忆里的插曲更复杂、更具体,也更具破坏性。

沈知意在画廊工作,接触的人形形**,其中不乏生活自由潇洒、经济优渥、见识广博的艺术家、收藏家或成功客户。

他们谈论着国际双年展、拍卖会的天价成交、环球旅行的趣闻,这一切,与她目前困顿的生活和杨越终日伏案、汲汲营营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时,她会收到一些来自过去追求者或所谓“朋友”的、界限模糊的暧昧信息,甚至偶尔会有一些金额不算小、带有试探意味的红包转账,比如“520”、“1314”这类带有特殊含义的数字。

这些,她都曾半是炫耀(看,我还是有市场的)、半是无奈(真烦人)地截图给杨越看过,初衷或许是想获得他更多的关注和紧张,或者证明自己的价值。

更让杨越在意和如鲠在喉的,是沈知意那个从小一起长大、去了外地发展的青梅竹马。

那个男孩显然一直对沈知意念念不忘,凭借着不错的家世和自身发展,时常会给她发来金额不小的转账,从几百到上千,有时是“1314”,有时是“5200”,附言里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旧情和“我随时等你”的暗示。

沈知意虽然从未接受过这些转账,但也没有明确、严厉地、一次性地拒绝过对方的持续联系和示好,态度有些曖昧不清。

这让在经济上捉襟见肘、正在底层拼命挣扎、想靠自己的能力给她更好生活却步履维艰的杨越,感到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和难以言说的自卑与愤怒。

他感觉自己在用血肉之躯对抗别人轻而易举就能拿出的金钱筹码,而这种差距,正在无声地侵蚀着他的尊严和他们的感情基础。

一次,沈知意又跟杨越提起,她认识的一个男孩(社交场合认识的,恰好是杨越高中时期认识的一个女孩的现男友),总是给她发一些不太合适的、带有明显挑逗和性暗示的言论,让她很不舒服。

杨越出于强烈的保护欲,和一种连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对被轻视的“报复”心理,冲动之下,未与沈知意商量,便将这件事告诉了他高中认识的那个女孩(即那个男孩的女朋友)。

后果是激烈而难堪的。

那对情侣因此事大吵一架,几乎当场分手,闹得人尽皆知。

沈知意知道后,非但没有理解杨越想要保护她的初衷,反而勃然大怒,感觉自己的隐私和社交被严重干涉。

“杨越!你凭什么插手我的事情?谁让你去说的?你管得太宽了!早知道我什么都不跟你说了!”她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觉得他不可理喻。

她再次激动地提出了分手。

原因是他不信任她,控制欲太强,让她感到窒息。

杨越的失望,又一次沉重地叠加起来,像不断垒高的砖墙。

他不懂,为什么他想要保护她,为她出气,在她眼里却成了不信任和控制?

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沟通变得如此困难?

他的一片赤诚,总是被误解成别有用心。

虽然他们又一次在眼泪、疲惫、争吵和或许还有的依恋中勉强和好了,但这样的分分合合,反反复复,像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消耗着彼此心中最后的热情、耐心和对于“理解”的信心。

直到那一天,杨越无意中(或许是下意识的关注)又看到沈知意手机屏幕上,那个阴魂不散的青梅竹马发来的新转账记录——金额是刺眼的“13145.20”(一生一世我爱你),附言是:“意意,回来我身边吧,我能给你的,他永远给不了。房子、车子、无忧的生活,我都能给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那句话,像最后一块巨石,轰然砸向他早已不堪重负的心防。

金额是刺眼的“13145.20”(一生一世我爱你),附言是:“意意,回来我身边吧,我能给你的,他永远给不了。房子、车子、无忧的生活,我都能给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那句话,像最后一道丧钟,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宣告着他所有努力的可笑与徒劳。

杨越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狠狠揉捏,连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痛楚。

他看着镜中那个因为连续熬夜、脸色憔悴灰暗、眼底布满血丝、为了一个项目不得不对客户和林薇卑躬屈膝、赔尽笑脸的自己,再看看那条充满了金钱傲慢和**裸挑衅意味的信息,一种巨大的、灭顶的绝望和无力感,如同深海的海草,将他紧紧缠绕,几乎要将他拖入无底的黑暗,彻底吞噬。

他依旧在拼命地工作,像个上了发条、永不停歇的机器,以为赚到足够多的钱,拥有足够成功的事业,就能挽回一切,就能填补那些日益扩大、如同东非大裂谷般的裂缝。

他却不知道,有些东西,比如信任,比如纯粹的陪伴,比如毫无保留的沟通,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即使用金子做粘合剂,裂痕依然刺眼。

斜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正从天际无情地抽离,漫长的、寒冷的黑夜,正在来临,不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