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的实习生,为了让他那个奇葩亲戚的烂案子能赢,在办公室里天天上演苦情戏,拉着所有同事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他们说我冷血,说我不近人情,说我没有同情心。
他们以为,用舆论就能逼我妥协。
我没跟他们吵,只是默默打开了我的百万粉丝法律吐槽账号,开了个直播。
后来,当真相大白,他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地忏悔时。
我那个被全公司认为是小白脸、只会打游戏的废柴男友,开着一辆我叫不出名字但看起来很贵的车,停在了公司门口。
他摇下车窗,对我说了句:“老婆,你们公司楼下停车费好贵,我卡里那几百亿快不够扣了。”
全公司的人,都石化了。
张伟第十次敲开我办公室的门时,我正在看一份股权纠纷的材料。
他没说话,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我办公桌前。
眼眶通红,嘴唇哆嗦,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我头都没抬,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
他不动。
“陈律,”他开口了,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我姑妈那个案子,您就真的不能接吗?”
我把材料翻过一页,用红笔在关键条款上画了个圈。
“张伟,这个问题,我们上周五已经讨论过了。我给你的结论是,诉讼请求不成立,打不赢。”
“可那是我唯一的姑妈!她一个农村妇女,被邻居欺负成那样,我们不帮她,谁帮她?”他的声音大了起来,带着一种悲愤的控诉。
我终于抬起头,看着他。
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名校法学院毕业,实习期间表现也算勤恳。
我一度以为他是个可塑之才。
“张伟,我们是律师,不是慈善机构。我们判断一个案子接不接,唯一的标准是事实和法律,而不是当事人的眼泪和你的亲戚关系。”
我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可是法律不外乎人情啊!”他激动地往前走了一步,手撑在我的办公桌上,“那个邻居就是个恶霸!我姑妈那么老实的人,一辈子的积蓄都被骗走了,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她流落街头吗?您的良心过得去吗?”
良心?
我看着他涨红的脸,有点想笑。
他姑妈的案子,我花了两天时间研究。
简单说,就是他姑妈贪小便宜,听信邻居的花言巧语,把自己的房子“租”给对方,签的却是一份包含“以房抵债”条款的借款合同,拿了五万块钱。
现在邻居拿着合同,要收房。
整件事里,唯一的“恶”,可能就是人性里的贪婪。
他姑妈自己签字画押的合同,白纸黑字,法律效力完整。
我作为律师,找不到任何可以推翻合同的有效证据。
我告诉张伟,唯一的办法是尝试调解,看能不能让对方少要点钱,把房子保住。
但他不干。
他要的,是让我帮他打赢官司,不仅房子分文不花拿回来,还要让邻居赔偿他姑妈精神损失费。
我告诉他,这是天方夜谭。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我的良心,由我的专业判断负责。”我合上材料,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如果你觉得我的判断有问题,可以申请更换指导律师。如果你只是想跟我探讨人情和良心,那么对不起,现在是工作时间。”
“陈律,我没想到您是这么冷血的一个人!”他像是被我的话刺伤了,满脸的失望和痛苦,“我一直以为您是我学习的榜样,没想到您心里只有钱,只有输赢!”
我看着他,不说话。
办公室的玻璃门是透明的。
我能看到外面工位上,好几个同事正伸长了脖子,往我这边看。
张伟很聪明,他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弱者身份,博取同情。
这几天,他已经成功地让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可怜的姑妈,以及一个“冷血无情”的指导律师。
“张伟,”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我再教你一课。律师的价值,不是用同情心去打一场必输的官司,而是用专业知识,告诉当事人真相,哪怕真相很难听。这是对当事人负责,也是对我们这个职业负责。现在,请你出去。”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他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地赶人。
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不是嚎啕大哭,就是那种无声的,一滴一滴往下掉的,看起来特别委屈,特别让人心疼。
他吸了吸鼻子,用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眼神看着我。
“好,我出去。陈律,你会后悔的。”
说完,他转身,像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小白花,萧瑟地走了出去。
他出去后,办公室外响起了一阵小声的议论。
我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
无非是“陈律太狠了”、“对一个实习生至于吗”、“人家亲戚那么可怜”之类的。
我没理会,坐回自己的位置,准备继续工作。
手机震了一下。
是我那个“废柴”男友蒋逸发来的消息。
一张截图,是他游戏里抽到的顶级装备。
配文是:“老婆,晚上吃什么?我饿了。”
我回了两个字:“随便。”
然后把手机扣在桌上。
心里那点因为张伟而泛起的烦躁,瞬间被另一种更深的无力感取代。
一个是想靠道德绑架上位的实习生。
一个是只知道打游戏的全职男友。
我的生活,真是充满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