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鹿仁甲。
在任何方面,我都显得碌碌无为,普通到扔进鬼杀队员里,就像一滴水汇入河流,再也找不出来。
我是个孤儿,一位退役的曾经使用水之呼吸的前辈收养了我。
他是位慈祥而严格的老人,将无处安放的守护之心与毕生所学,都倾注在了我这个与他并无血缘的孩子身上。
从我能握紧竹刀开始,生活的全部便是挥刀、调整呼吸法、以及日复一日的体能锤炼。
庭院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见证过我的汗水,夜空下的每一次挥斩都承载着养父的期望。
我深知这份恩情重于泰山,也知晓恶鬼的可怖,训练从不曾懈怠,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其中。
然而,现实残酷地告诉我,有些鸿沟,并非仅凭努力就能跨越。
我的水之呼吸,使得绵软无力,缺乏应有的澎湃与爆发;我的剑技,空有其形,却无其神,总是缺少那份斩断一切的凌厉锋芒。
养父看在眼里,那深邃的眼眸中总会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无奈,但他从不苛责,只是用宽厚的手掌轻轻拍拍我的头,声音温和:“继续努力,甲。”
十四岁那年,养父认为我已具备基本的自保之力,便让我参加了那决定命运的最终选拔。
藤袭山,那座被紫藤花永恒环绕的囚笼,成了我噩梦的开端。
山中的场景与对练时截然不同,当真正直面那浑身散发着血腥与恶意的鬼物时,我多年来凭借苦修构建起的勇气壁垒,竟如同纸糊般不堪一击。
刺鼻的腥风灌入鼻腔,扭曲的面孔占据视野,那是鬼物对血肉最原始、最**的渴望。
我地手脚瞬间冰凉,连维系呼吸法都变得无比艰难。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狼狈逃窜,直到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岩壁,退无可退。
恶鬼的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迎面挥来,死亡的气息如此浓重,几乎将我彻底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及时切入了我与死亡之间。
那是一个女孩子,身形娇小却异常敏捷,纯白色的羽织在她身后翻飞,宛如展开的蝶翼。
她脑后扎着利落的马尾,发梢是梦幻般的紫色渐变。
她手中拿着是一柄奇特的日轮刀,剑身极细,闪烁着寒光。
“喂!发什么呆!拿起你的刀!”她一边以灵巧的身法规避着恶鬼的攻击,一边猛地回头对我大声斥责。
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里燃烧着炽热的怒火,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身为男人,难道还要我一个弱女子来保护吗?!振作起来!”
她的声音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因恐惧而麻木僵硬的脸上。
强烈的羞愧感如同岩浆般喷涌,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恐惧。
是啊,养父的殷切期望,多年来的刻苦修行,难道就要以这样毫无价值,甚至需要连累他人牺牲的方式终结在这里吗?
“对……对不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支撑着我,我猛地抓起掉落在地的刀,几乎是嘶吼着榨干全身力气:“水之呼吸·肆之型·打击之潮!”
我挣扎着站起,奋力挥刀向前。
然而,我的斩击贫乏而无力,激不起丝毫水花的形态,与她那如同翩翩蝴蝶起舞、精准而致命的刀法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最终,在她的主导下,我们成功击杀了面前的几只恶鬼。
战斗结束,我本想开口询问她的名字,至少道一声谢。
可她只是匆匆瞥了我一眼,抛下一句:“我要去别的地方了,自己努力活下来!”
话音未落,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经掠过林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我怔在原地,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冷汗浸湿了后背。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依靠着养父教导的隐匿技巧,一直小心地躲避着,再未与其他恶鬼正面交锋。
无论如何,我终究是活下来了,熬过了那漫长而煎熬的七天。
最终选拔结束,幸存者寥寥无几,我们在双胞胎女孩的指引下,沉默地站在摆放着玉钢的场地中。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她正在仔细地挑选着。
我的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上前郑重地为那救命之恩道谢,想要问出她的名字,并向她保证我会努力变得配得上她当时的出手相救。
可是,脚步刚迈出,强烈的自卑感便死死缠绕住我的心脏,让我呼吸困难。
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想起自己那贫弱的剑技和依靠躲藏才得以幸存的事实,所有鼓起的勇气都瞬间消散殆尽。
我最终只是瑟缩地收回了脚步,默默走到角落,随意挑选了其中的一块钢。
我看着她轻盈地转身,纯白的羽织在风中轻扬,如同一只真正的白蝶,消失在了我的视野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