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朵雨做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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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芳看着雨水顺着车窗玻璃滑落,突然想起高明辉第一次送她回家时也是这样下雨的夜晚。那时他小心翼翼地把伞往她那边倾斜,自己的半边肩膀都湿透了。

一种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祁芳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姚耀东的车没有开往她家的方向,而是停在了酒店门口。“上去喝杯茶暖暖身子,”他说:“看起来糟透了。”而她,一个刚刚被抛弃的残花败柳,不会再有人要的女人,竟然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进了电梯。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姚耀东的手指在祁芳**的后背上画着圈,“你扎着羊角辫,背着书包上小学时。”祁芳闭着眼睛,没有回应酒店房间的空调吹得她皮肤发冷。身下的床单有股消毒水味道,混合着姚耀东刚才喷的香水,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气息。“我比你大五岁,”姚耀东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如果不是家里包办婚姻,我会等你长大。”

事后姚耀东塞给她一个信封,里面是五千块钱和一张卡,“拿着,密码是你生日,买点喜欢的,”他这样说,好像这就是一场交易,“下周我还会找你。”

祁芳接过信封,指尖发烫。她本该愤怒地把信封扔在他脸上,但她收下了。

那天晚上,她拿着这笔钱去商场买了条裙子,要价一千八。她在回家路上,给父亲买了两瓶酒。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这段关系有多肮脏,但她无法停止。每一次和姚耀东见面,都像是在向高明辉、向高明辉的父母、向所有看不起她的人证明:看,我也是有人要的,即使是这样不堪的方式。

姚耀东给祁芳租的公寓在县城中心的高层,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灯火。她常常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看着玻璃倒映出的自己——妆容精致,头发烫成了温柔的波浪卷,身上是姚耀东喜欢的真丝睡裙。

她不再上班。辞职那天,她站在单位人事科的走廊上,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主任把离职证明递给她时,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小祁,你还年轻,别走错路。”

祁芳没回答,只是低头签了字。走出大楼时,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曾经办公的窗口,那里已经坐了一个新来的实习生,年轻、朝气蓬勃,像极了她刚入职时的样子。

姚耀东不喜欢她出门,除非是陪他应酬。于是她的生活变成了等待——等他来,等他走,等他偶尔想起她时发来的短信。

“今晚过来。”——短短四个字,没有询问,没有商量。

她开始疯狂购物。姚耀东给她的信用卡没有限额,她刷起来毫不手软。奢侈品店的SA已经认识她,每次见她进门,都会殷勤地端上红茶和点心,轻声细语地问:“祁姐,今天想看什么?”

她买了很多东西,但从不真正使用。那些昂贵的包包、首饰、高跟鞋,拆了吊牌后就堆在衣帽间的角落,像某种战利品,又像是她给自己的补偿——补偿她失去的自尊,补偿她再也回不去的人生。

姚耀东每次来,都会带一瓶红酒。他喜欢看她微醺的样子,说她脸颊泛红时最好看。

祁芳学会了在床笫之间迎合他,学会了在他兴致高昂时娇嗔,在他疲惫时沉默。有时候,他会在事后丢给她一个首饰盒,里面是某家珠宝店的新款;有时候,他只是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连一句‘再见’都懒得说。

她开始厌恶自己的身体。每次沐浴,她都会用力搓洗皮肤,仿佛这样就能洗掉姚耀东留下的痕迹。可镜子里的人还是她,只是眼神越来越空洞,像一具漂亮的空壳。

祁芳的父母一直不知道她辞职的事,更不知道她和姚耀东的事情,她的父亲还经常出去炫耀女儿,孝顺,工作好,挣钱多,经常给他买酒喝。直到她跟随姚耀东离开陵安县。

高明辉结婚了,娶了陵安县副县长的女儿,后来调离了陵安县城,听说进了新昌市一家大医院。

在半睡半醒之间,祁芳感觉一个黑影站在自己床前,“唉——”她听见了一声叹息。“你回来了,”祁芳打开床头灯,室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姚耀东没有回来。她起身去看了祁棋,正睡的香甜。天快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