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卖备注,好像能被“神”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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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哲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还……怎么还?”他声音沙哑地问。他的人生虽然操蛋,但他不想死,更不想牵连到家人。

“很简单。”凌重新发动了车子,掉头往市区的方向开去,“从现在开始,你的每一份外卖备注,都将不再是‘索取’,而是‘偿还’。”

“我还是不明白。”

“系统遵循绝对的平衡。有索取,就必须有给予。你之前一直在索取,现在,你需要通过‘备注’,向这个世界‘给予’一些东西,来偿还你的负额度。”凌的解释像一本冷冰冰的规则说明书,“你给予的价值越高,偿还的额度就越多。”

“给予?我能给予什么?钱吗?”江哲自嘲地笑了笑,“我一个月工资还完房贷就所剩无几了。”

“‘给予’的形式,和‘索取’一样,是多种多样的。”车子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红灯的光映在凌毫无表情的脸上,“你可以备注‘希望楼下那家便利店的老板,今晚生意兴隆’,这会消耗你的‘财运’,为他带去客流,同时为你偿还少量额度。你也可以备注‘愿马路对面的那个流浪汉,今晚能有一个温暖的梦’,这会消耗你的‘精神能量’,给予他片刻的安宁,同样能为你还债。”

绿灯亮起,车子继续前行。

“当然,”凌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你也可以给予一些……更高效的东西。”

“比如?”

“比如,‘我愿意用我明年一半的运气,来偿还我的债务’。或者,‘我愿意献祭我关于童年最快乐的一段记忆,来清偿我的额度’。”

江哲听得脊背发凉。这已经不是高利贷了,这是在用灵魂做抵押。

“记住,江哲。”车子停在了江哲的公司楼下,“在你的业力额度没有回归到正数之前,你下的每一份没有‘偿还’备注的订单,都会被视为拒绝还款。系统会立刻开始强制执行,后果……自负。”

凌说完,解开了中控锁。

江哲失魂落魄地推开车门,下了车。那辆玛莎拉蒂没有片刻停留,再次消失在雨夜中。

从那天起,江哲的外卖备注,成了一本血泪斑斑的还债日记。

他不敢献祭自己宝贵的东西,只能从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始。

他点了一份早餐粥,备注:“希望今天电梯里的那个小女孩,考试能得一百分。”

那天,他上班迟到了。因为等了二十分钟的电梯,每一趟都完美地错过了他所在的楼层。

他点了一份午餐便当,备注:“愿我们公司的保洁阿姨,今天能早点下班。”

结果下午,甲方突然发难,整个部门集体加班到深夜,而保洁阿姨确实准点下班了。只有江哲他们,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对着垃圾桶发愁。

他点了一份晚餐炒饭,备注:“祝隔壁工位的王哥,早日脱单。”

第二天,王哥真的和一个女同事看对眼了,迅速坠入爱河。而江哲,发现自己电脑里存了三年的、上百G的设计素材库,莫名其妙地被格式化了。他失去了他身为设计师的“桃花运”。

每一次“给予”,都像是在从他本就贫瘠的人生中,再挖走一块肉。他变得越来越倒霉,越来越憔悴。丢钱包、被鸟屎砸中、平地摔跤,成了他的日常。

但他不敢停。因为每次完成一个“偿还”订单后,他都能感觉到,那种压在心头的、被“系统”监视的沉重感,会减轻一丝丝。他偶尔会梦到那个平板,上面的负数,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向0靠近。

这是一个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凌迟。

他开始研究,如何能更“高效”地还债。他发现,帮助的对象越是“需要”,他付出的“代价”相对就越小,获得的“额度”也越多。这就像一个杠杆,对方的“不幸”,成了他的支点。

于是,他的备注内容,开始变了。

他不再祝福身边的人,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城市的阴暗角落。

“愿桥洞下的那个残疾老人,今晚的旧伤不要再复发。”

“希望那个在街头发传单的单亲妈妈,能把所有的传单都发完。”

“祈祷那个走失的孩子,能尽快被父母找到。”

他像一个行走在人间的、匿名的许愿神,用自己的血肉,去弥补这个世界的千疮百孔。他付出的代价依旧巨大——持续的低烧、夜夜的噩梦、挥之不去的疲惫感。但他发现,自己的内心,在经历过最初的痛苦后,居然开始产生一种奇异的、病态的满足感。

每一次看到新闻里报道“某走失儿童已平安回家”,或者路过桥洞时,看到那位老人安详地睡着,他都会有一种自己是救世主的错觉。

他沉溺在这种感觉里,无法自拔。他开始主动去寻找那些“不幸”的人,把他们的痛苦,当成自己还债的筹码。

直到那天,他点了一份夜宵,写下了一条他自认为“性价比”最高的备注。

然后,他亲手将邻居推入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