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照顾陆少楠十年，在他复明那天，却被全家锁进衣柜。

妹妹穿着我的睡衣，坐在我的位置，用我教她的语气喊他“少楠哥”。

黑暗中，我听见他温柔回应：“十年了，我终于能看见你了。”

可当妹妹靠近时。

“但你的脚步声，为什么变了？”

衣柜里又闷又黑。

一股子樟脑丸和旧衣服的霉味儿冲进鼻子里。

呛得我有点想打喷嚏。

我死死地捂住嘴。

把一点声音都咽回肚子里。

门外，是我妈近乎咆哮的警告：

「宋雪！我告诉你，今天少楠第一次来我们家。

你要是敢出来给我丢人现眼，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爸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是在劝，又像是在帮腔：

「好了好了，小声点，别让少楠听见了。

雪儿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不懂事。

佳佳和少楠感情正好，她出来掺和什么。」

「她就是嫉妒！看不得佳佳好！」

我妈的声音又尖又细，刻薄得像一把刀子。

「佳佳哪里比不上她？不就是照顾了少楠几年吗？

一个瞎子，谁照顾不是照顾？

现在少楠眼睛好了，人又那么优秀，当然要配我们家最漂亮的佳佳！」

**在冰冷的衣柜壁上，听着外面一家三口的窃窃私语。

心里一片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是啊，谁照顾不是照顾。

可这十年，是我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

一步一步地教他熟悉这个家。

是我在他发狂时，被他掐着脖子差点断气。

醒来后还要轻声细语地安抚他。

是我在他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

抱着瑟瑟发抖的他，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

这些，我那娇生惯养的妹妹宋佳，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陆少楠复明了，从一个需要人照顾的累赘。

变成了一个英俊多金的优质男人。

于是，她就心安理得地，从我手里把他抢走了。

而我的亲生父母，就是她最大的帮凶。

「妈，你们别说了，姐姐可能就是一时想不开。」

宋佳的声音娇滴滴的，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善良。

「都怪我，要是我不跟少楠哥在一起就好了……」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

我妈立刻心疼地安慰她。

「你跟少楠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你那个姐姐。

性子又冷又硬，跟个木头似的，少楠怎么会喜欢她？

你别管她，今天好好陪少楠。」

听听，多感人啊。

我透过衣柜门板上的一道细小裂缝，正好能看到客厅的景象。

陆少楠就坐在沙发上。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肩膀宽阔。

复明后的他，五官显得更加深邃凌厉。

那双曾经被白翳覆盖的眼睛，如今黑沉沉的。

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一下一下地打开，合上。

清脆的「咔哒」声，在这一片虚伪的温情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认得那个打火机。

那是他十年前就带在身上的东西，从来不离身。

我曾经问过他，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吗？

他当时只是摸索着我的脸，声音很轻地说：

「没什么，一个纪念品。提醒我，别忘了自己是谁。」

现在想来，那句话真是饱含深意。

宋佳已经换上了一条漂亮的白色连衣裙。

化了精致的妆，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挨着陆少楠坐下。

她把一盘切好的水果推到他面前，声音甜得发腻：

「少楠哥，你尝尝这个，我特意给你切的。」

陆少楠的动作停了一下，他侧过头。

看向宋佳。

我注意到，他的视线并没有聚焦在宋佳那张漂亮的脸上。

而是落在了她端着果盘的手上。

那双手，十指纤纤，涂着亮晶晶的指甲油，漂亮得像个艺术品。

而我的手呢？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因为常年做家务，**推拿，指节有些粗大，手心还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手背上，甚至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那是有一次陆少楠发病。

打翻了滚烫的药碗，我为了护住他，被烫伤的。

陆少楠的目光在那双漂亮的手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才慢慢地移开。

他没有去拿水果，而是淡淡地开口：

「我不喜欢吃甜的。」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宋佳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调整过来。

她把果盘放下，身体又往陆少楠身边凑了凑，几乎要贴在他身上了：

「啊，对不起，少楠哥，我忘了。你以前……」

她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

「我是说，我以后会记住的。」

她想冒充我，却连陆少楠最基本的喜好都不知道。真是可笑。

我妈见状，赶紧在旁边打圆场：

「佳佳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少楠啊，你别介意。

这孩子其实特别会照顾人，以后让她照顾你，我们都放心。」

陆少楠没接话，他只是又开始把玩那个打火机。

「咔哒，咔哒」，一声又一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客厅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宋佳显然不甘心被冷落，她深吸一口气。

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凑到了陆少楠的脸颊边。

我看到她的嘴唇，离他的侧脸越来越近。

我爸妈都屏住了呼吸，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期待和兴奋。

而我，在黑暗的衣柜里，看着那道缝隙外的画面，嘴角的弧度却越拉越大。

妹妹，你还不知道吧。

你以为你抢走的是一个钻石王老五，一个可以让你麻雀变凤凰的捷径。

可你不知道，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温顺的绵羊。

他是一头来自东南亚丛林的野兽。

一头被我用十年的时间和血肉，勉强捆住的疯狗。

现在，你亲手解开了他脖子上的锁链。

还天真地以为，他会温顺地舔你的手。

真是有趣。

就在宋佳的嘴唇即将碰上陆少楠的脸颊时，陆少楠的头，微微偏了一下。

宋佳的吻，落空了。

她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从期待到错愕，再到一丝屈辱。

陆少楠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

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一股压迫感。

「叔叔，阿姨，」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度。

「我有些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我妈立刻站起来，热情地指着宋佳的房间：

「当然当然，佳佳的房间早就给你收拾好了，又干净又漂亮，你快去休息。」

她这是迫不及待地想把孤男寡女凑到一个房间里。

陆少楠却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

最后，竟然落在了我藏身的这个衣柜上。

「不用了。」他说。

「我就在这里待一会儿。」

说完，他竟然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朝着衣柜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他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