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S机索命:纸带绞杀与未尽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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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两点十七分。

张浩是在一种极致的寂静中醒来的。不是自然醒,而是被某种东西从沉睡中硬生生“拽”出来的。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像一只被囚禁的鸟雀疯狂撞击着牢笼,耳边只有自己粗重且压抑的喘息声。

屋里一片死寂。厚重的窗帘将城市的光污染隔绝在外,只有边缘漏进一丝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惨白,勉强勾勒出家具扭曲的轮廓。空气似乎凝固了,带着一股陈年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金属气息。

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试图在这片死寂中捕捉任何一丝异响。耳朵里只有血液奔流的嗡嗡声。

也许,只是噩梦。他试图安慰自己。自从……自从那件事之后,他的睡眠就没踏实过。

就在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的刹那——

“滋——”

一声悠长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启动声,清晰无比地从客厅传来。

张浩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刻进了他的骨髓里。那是POS机开机自检,打印头归位的声音。

不可能!

他脑子里瞬间炸开。那台老旧的、代表着他失败人生的POS机,早就被他用黑色塑料袋层层包裹,塞进了阳台那个堆满杂物的破纸箱最底层,上面还压了好几本厚重的旧书。它甚至没有连接电源,电池也早就该耗尽了。

是幻听。压力太大了。一定是这样。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尖锐的痛感传来,却并没有带来多少安慰。

“滴、滴、滴、滴。”

四声短促、清脆,带着一种业务完成般理所当然的提示音,再次穿透卧室单薄的木门,敲打在他的鼓膜上。

这不是幻听!

恐惧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沿着他的脊椎迅速缠绕而上,勒得他几乎窒息。他猛地坐起身,动作太大,劣质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旧T恤,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颤抖着伸手摸向床头柜,摸索了半天,才抓住那把冰冷的水果刀。塑料的刀柄并不能给他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因为手心的汗液而显得滑腻。

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他蹑手蹑脚地挪到卧室门边,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

外面,一片死寂。那诡异的POS机声音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是贼?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否定。哪个贼会无聊到潜入民宅就为了玩一台破POS机?

他握住门把手,那黄铜的材质冰得他指尖发麻。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拧动,豁然拉开了房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月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苍白的光带,像一条通往异界的路径。沙发、茶几、电视柜都静静地待在原地,蒙着一层模糊的阴影。

一切看起来……正常得过分。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整个客厅,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没有闯入的痕迹,没有丢失的物品。

就在他几乎要确信是自己精神过敏时,他的视线凝固了。

就在门口,他右脚即将踏下的地方,静静地躺着一小截东西。

那是一截POS机打印纸带。标准宽度,粗糙的纸质,卷曲成一个松散的圈,在月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它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最极致的诡异。

张浩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冻住了。他蹲下身,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截纸带。纸带很轻,却仿佛有千钧重。

靠近端口的地方是空白的,但靠近中间的部分……他眯起眼睛,凑到那缕月光下。

纸带上,有一小段模糊的、断续的墨迹。像是打印头堵塞或者缺墨时印出的效果,字迹淡得几乎看不清。

他死死地盯着。

突然,那些模糊的墨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开始……蠕动、连接、延伸。

不是他的错觉!那墨迹真的在变化,像有生命的活物,正在纸上缓慢地、一笔一划地重新书写!

第一个字显现出来:“交”。

然后是:“易”。

墨迹越来越清晰,颜色也从未有过的深邃,仿佛不是墨水,而是凝固的血液。

“开”。

“始”。

当最后一个“始”字完整地、清晰地烙印在纸带上时,张浩像被高压电击中一样,猛地将那截纸带甩了出去,同时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呜咽。

他连滚带爬地冲进厨房,打开灯,刺眼的白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他一把抓过灶台上的打火机,因为手抖得厉害,按了好几次才打出火苗。

他将那截躺在流理台上的纸带点燃。

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纸张,迅速将其卷曲、碳化,变成一小撮蜷缩的、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黑色灰烬。

看着那最后的火星熄灭,张浩脱力般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涩痛。

结束了。他毁灭了它。这一定是某种恶劣的玩笑,或者是……或者是他真的需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他关掉灯,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卧室,几乎是瘫倒在床上。极度的精神消耗带来了排山倒海的疲惫,他很快便沉入一种不安的、断断续续的睡眠中。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蛮横地刺穿了他的眼皮。张浩迷迷糊糊地醒来,昨晚恐怖的记忆潮水般涌回脑海。他猛地坐起,第一时间看向地板——门口空空如也。

他长长地、带着劫后余生般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果然是压力太大了。他起身,准备去洗漱,开始这糟糕但至少恢复正常的一天。

然而,他的脚步在迈出第二步时,硬生生地顿住了。

在他的枕头正中央,平整地、端正地放置着一截POS机纸带。

边缘整齐,毫无烧灼的痕迹,干净得像刚从机器里撕下来。

上面那行字——“交易开始”——墨迹饱满、漆黑、簇新,在清晨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清晰得刺眼。

张浩僵在原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和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