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坐在手术室外,手指冰凉。脑海中一些模糊碎片不受控地翻涌——冰冷视线、碎裂珍珠、还有眼前这张此刻毫无生气的脸曾对她露出的震怒神情……
她用力闭眼,试图驱散这些画面。
顾景深匆匆赶来,将她揽入怀中,温声安抚。
苏晚靠着他,却感觉那份温暖无法抵达心底。
陆沉被推出手术室,转入病房,尚未苏醒。
苏晚说不清是出于道义,还是别的复杂心绪,每日都会抽空去医院。
她坐在病床边,看着这个沉睡的男人。他与记忆中的尖锐冷酷如此不同,让她迷茫。
夜深了,病房只余一盏昏暗壁灯。
苏晚正准备离开,病床上的人忽然不安动起来,眉头紧锁,薄唇溢出破碎呓语。
她脚步一顿,鬼使神差靠近。
“晚晚,小心……”
“别,别离开……”
“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声音含糊痛苦,一遍遍重复她的名字和道歉。
苏晚僵在原地,心湖像被投入巨石,波涛暗涌。
那些被刻意压抑遗忘的情感,正试图冲破枷锁。
就在这时,陆沉猛地睁眼。视线起初涣散,随即精准捕捉到她。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狠狠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挣脱。
“晚晚,”他声音沙哑干涩,眼中布满血丝,翻涌着失而复得的庆幸、深入骨髓的愧疚,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深沉情感,“你没事,真好……”
苏晚看着他紧握的手,和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情绪,心乱如麻。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抽回手,语气刻意平静疏离:
“陆先生,你醒了。谢谢你救了我。医药费和后续补偿,我会负责。”
陆沉眼中的光,因她这句划清界限的话,迅速黯淡。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声。
苏晚按响呼叫铃,对护士平静交代:“病人醒了,麻烦检查一下。”她顿了顿,“他可能需要休息,情绪不宜过于激动。”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离开病房,步伐带着一丝仓促。
靠在病房外冰冷墙壁上,苏晚才允许自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灼热温度,和他那一声声带着绝望的“对不起”在耳边回荡。
凭什么,她闭上眼,凭什么在那样伤害之后,又来做这些?
可心底某个角落,却因他昏迷中的呓语和那双盛满痛悔的眼睛,悄然松动了一丝缝隙。
病房内,陆沉望着她决然离去的方向,手无力垂下。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松节油气息。
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空茫。
他清楚地知道,那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冰河,并非一次舍身相救就能消融。
而他漫长的、渴望被原谅、被重新看见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晚风穿过走廊窗户,带来远方模糊喧嚣,却吹不散这满室沉寂与心潮的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