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长信宫的那一刻,外面的风雪更大了。
赫连烬的仪仗早已在宫门外等候,一顶通体乌木、四角悬挂着黑金流苏的马车,在漫天风雪中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我跟着他,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和声音,也隔绝了赫连承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马车内空间很大,铺着厚厚的黑貂绒毯,角落里燃着一炉暖香,味道清冷,和我刚刚在他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赫连烬坐在我的对面,闭着眼,靠在车壁上,似乎是在养神。
从上了马车开始,他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我也乐得清静,缩在角落里,默默评估着自己的处境。
第一步,活下来,成功了。
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赫连烬,这个人,在原著里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他现在带我走,不过是对我那句“能治你的头痛病”产生了兴趣。
一旦他发现我是在吹牛,我的下场,绝对比在冷宫里病死要惨烈一百倍。
我必须在他失去耐心之前,证明自己的价值。
马车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门前。
“摄政王府”。
门口的牌匾龙飞凤舞,透着一股霸气。
我跟着赫连烬下了车,管家带着一众仆人早已恭候在门口。
“王爷。”
赫连烬“嗯”了一声,脚步不停地往里走。
“把她带到临渊阁,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踏出半步。”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是。”管家恭敬地应下,然后转向我,做了个“请”的手势,“姜……姑娘,请随我来。”
这一声“姑娘”,瞬间就点明了我现在的身份。
不再是皇后,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只是一个被王爷带回来的,身份不明的女人。
我不在乎。
身份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临渊阁是一座独立的小楼,环境清幽,但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看得出来,赫连烬说是安置,其实就是软禁。
管家把我送到门口,留下了两个侍女,便转身离开了。
侍女一个叫青禾,一个叫白芷,看起来都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
“姑娘,热水已经备好了,您先沐浴更衣吧。”青禾说。
我点点头,走进内室。
热水氤氲,我脱下那身沉重的凤袍,将自己整个人浸入浴桶中。
温暖的水流包裹着身体,我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闭上眼,我开始飞速盘算。
“赤血烙”这种毒,书里描述不多,只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发作时痛苦异常,如同万蚁噬心,神智尽失。
赫连烬能忍受这么多年,还能坐稳摄政王的位置,心性和毅力都远非常人可比。
想治好他,靠我这点三脚猫的现代医学知识,基本是天方夜谭。
但是,“缓解”痛苦,并非不可能。
从中医角度看,这种发作性的剧痛,多半和气血郁结、经络不通有关。
我需要先见到他发病时的样子,才能对症下药。
我正在沉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我吓了一跳,猛地从水里坐起来,抓过一旁的衣服护在胸前。
赫连烬就站在门口。
他换了一身玄色常服,头发还有些湿,显然也是刚沐浴过。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一步步走了进来。
两个侍女吓得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你们都出去。”他冷冷地命令道。
“是。”青禾和白芷连滚爬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水汽氤氲,气氛瞬间变得暧-昧又危险。
我心里警铃大作。
离离原上谱,这疯批不会是想对我用强吧?
虽然他长得确实很顶,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身材更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范,但我可没兴趣玩什么霸王硬上弓的戏码。
我强作镇定地开口:“王爷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他走到浴桶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嘲弄。
“治病。”
他吐出两个字。
“在本王面前,你最好别耍花样。”他伸出手,一把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本王有很多种方法,让你开口说实话。”
他的手指冰冷,力道很大,捏得我生疼。
我皱了皱眉,心里MMP,脸上笑嘻嘻。
“王爷,我说的就是实话。”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但我治病,也需要望闻问切。您什么都不说,就想让我凭空开药方,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再说了,”我顿了顿,视线意有所指地从他脸上划过,“我看王爷今夜,气色平和,气息沉稳,不像是要发病的样子。这病,得发作的时候才好治。”
他眯起了眼睛,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
我赌他不敢轻易对我用刑。
因为我是目前唯一一个,敢说能治他病的人。
在没确认我到底有没有用之前,他不会轻易毁掉这个唯一的希望。
果然,几秒钟后,他松开了手。
“很好。”他站直了身体,冷笑一声,“本王就等着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下一次月圆,是三天后。”
“如果到时候你治不好,”他转身往外走,声音像淬了冰,“本王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门被关上。
我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浴桶里。
妈的。
跟这种疯批打交道,真是时时刻刻都在玩心跳。
三天。
我只有三天时间,来准备我的第一场“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