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赠我十字架,许我以温柔。
后来,那信仰成了囚笼,慈悲化作利刃。
母亲合眼那一刻,我于神前立誓:
不求宽恕,只求以眼还眼。
玫瑰经珠滑过指尖,每一颗都诉说着我的恨与罚。
这是一场在圣坛前上演的世俗复仇,看谁,先坠入他们亲手挖掘的坟墓。
圣母堂的钟声敲响第七下时,我正跪在家庭小堂里念晚祷。
玫瑰经念珠在我纤细的手指间一颗颗滑过,烛光映着我苍白的脸。
“万福玛利亚,你充满圣宠,主与你同在。”
我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嘴唇干裂。
母亲病重三个月,我的祷告从未间断,但情况一天比一天糟。
父亲早逝,家族企业全靠母亲一人支撑,如今母亲倒下,家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这群越来越不听话的佣人。
“夫人该吃药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见张晋端着药碗站在小堂门口。
他穿着白衬衫黑裤子,标准的佣人打扮,却有着与身份不符的沉稳气质。
三个月前,母亲突然病倒,医生说需要有人日夜陪护,张晋就这样被招了进来。
我起身,接过药碗:“谢谢,我来吧。”
我们的手指短暂相触,张晋没有立即松开。
“让我来伺候夫人吧,您休息一下。”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您累了一天了。”
这样的体贴,让我心头一暖。
自从母亲病倒,来看望的人寥寥无几,那些曾经的生意伙伴、亲朋好友,都像怕被传染似的,来得越来越少。
只有张晋,不仅把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还总是关心着我。
“大**,您也要保重自己。”他说。
我点点头,任由他接过药碗,跟着他走进母亲的卧室。
病床上,母亲闭着眼,呼吸微弱。房间里弥漫着中药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张晋熟练地扶起母亲,轻声唤道:“夫人,该吃药了。”
他的动作轻柔专业,母亲顺从地张开嘴,咽下药水。
我站在一旁,突然感到一种无力感。
这个家,母亲,公司,一切都在摇摇欲坠,而我唯一能依靠的,竟然是一个才来三个月的佣人。
“薇婉。”母亲缓缓睁开眼,声音虚弱。
“妈,我在这里。”我赶紧上前。
“我刚才梦见你爸爸了。”母亲眼神涣散,“他说他在天堂等了我好久...”
我握紧母亲的手:“别胡说,您会好起来的。”
母亲摇摇头,目光转向张晋:“小张,这些天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夫人。”张晋微微鞠躬,姿态谦卑。
等母亲再次睡去,我送张晋到门口。
“张晋,谢谢你。”我真诚地说,“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晋看着我,眼神深邃:“大**,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我小时候跟村里的老中医学过一点医,刚才给夫人把脉,感觉...”他犹豫了一下,“夫人的病不像单纯的生病。”
我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准,只是觉得夫人的病情恶化得太快了。”他压低声音,“大**有没有考虑过请别的医生再看看?”
我怔住了。
母亲的医疗一直由李医生负责,他是公司的老股东推荐的家庭医生,难道...
“我只是随口一说,大**别往心里去。”张晋连忙道,“也许是我多心了。”
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十字架项链:“这是我去教堂求来的,已经请神父祝圣过了。给大**,愿主保佑您。”
我接过还带着他体温的十字架,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你,张晋。”
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我戴着十字架项链入睡,三个月来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