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周凯突然冲了过来,脸色惨白。
“陆泽,出事了。”
“怎么了?”
“宏辉集团……刚刚对外宣布,正式启动对我们的恶意收购流程。”
2
1.
恶意收购。
这四个字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我的心口。
这意味着,陈景辉已经懒得跟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他要直接撕破脸,用他那庞大的资本,把我们碾成碎片。
周凯已经慌了神,在办公室里团团转,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我反倒冷静了下来。
人被逼到绝境,要么崩溃,要么爆发。
我选后者。
“慌什么?”我站起来,声音不大,但很稳,“他想收购,也得看我们卖不卖。”
“可……可他们要是从二级市场强行收购我们的股份怎么办?我们那些天使投资人,不一定扛得住压力。”
“那就把他们手里的股份买回来。”
“用什么买?我们账上连下个月的房租都快交不起了!”
我看着他,拿起外套。
“我去想办法。”
我没有告诉周凯,我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
我只是不想待在那个充满绝望气息的办公室里。
我开着我那辆破二手车,在夜色里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转。
手机又响了,还是陆蔓。
我本想直接挂断,但鬼使神差地,我接了。
“你到底来不来?人家千金**都等半天了!”
“地址。”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也许,我心里也存了一丝不该有的幻想。
也许,真的有奇迹呢?
2.
饭店叫“云顶阁”,在本市最豪华的酒店顶楼。
我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看着周围一排排的豪车,自嘲地笑了笑。
我这辆二手大众,在这里就像个要饭的。
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衬衫,我坐电梯上了顶楼。
一进包厢,我就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巨大的圆桌旁,坐满了人。
主位上是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盛华的董事长。
他旁边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应该就是他的千金。
我姐陆蔓坐在女孩旁边,正满脸堆笑地跟她说着什么。
看到我进来,陆蔓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但还是立刻起身,把我拽了过去。
“你怎么才来?还穿成这样?”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嫌弃。
“路上堵车。”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行了,快坐下。”她把我按在一个空位上,“我给你介绍,这位是盛华集团的王董,这位是王董的千金,王安琪**。”
我冲他们点了点头,“王董好,王**好。”
王董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连眼皮都懒得抬。
那个叫王安琪的,更是连头都没抬一下,继续玩她的手机。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陆蔓赶紧打圆场:“小泽,还不快给王董敬杯酒?我弟弟他就是一门心思搞技术,不太会说话,王董您别见怪。”
我端起酒杯,站起来。
“王董,我……”
话还没说完,王安琪突然抬起头,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
“你就是陆泽?听说你开了个VR公司?”
“是的。”
“哦,我想起来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就是那个快被宏辉集团搞死的那个?”
我端着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3.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陆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王董终于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慢悠悠地开了口。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是,创业嘛,也要看清形势。”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审视和轻蔑。
“这个行业,水很深。不是你有点技术,就能玩得转的。”
“陈景辉我认识,他父亲和我是老朋友了。这小子,手段是狠了点,但脑子很好用。”
“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把专利卖给他,还能拿一笔钱。非要硬碰硬,最后只会落得个血本无归。”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我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多谢王董指教。”我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不过,我的东西,不卖。”
王安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挺有骨气。可惜,骨气不能当饭吃。”
她说完,低头继续玩手机,仿佛多看我一眼都浪费时间。
陆蔓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又换上笑脸对王董说:“王董,我弟弟他年轻气盛,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
“行了。”王董摆了摆手,打断了她,“吃饭吧。”
接下来的时间,再也没人跟我说一句话。
他们聊着我听不懂的生意,谈着我买不起的奢侈品。
我就像一个闯入者,一个透明人,一个笑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这顿饭的。
只记得胃里翻江倒海,那杯酒**辣地烧着我的食道。
4.
饭局结束,陆蔓追了出来。
“陆泽!你给我站住!”
她在停车场拦住了我,气得浑身发抖。
“你今晚什么态度?我好不容易给你搭的线,全被你毁了!”
“姐,那不叫搭线,那叫羞辱。”我看着她,眼神冰冷,“你带我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看看,你弟弟是个多没用的废物吗?”
“我那是为你好!”陆蔓尖叫起来,“你要是能娶了王安琪,你……”
“我不会娶她。”我打断她,“我有秦筝了。”
提到秦筝,陆蔓像是被点燃的**桶。
“秦筝!秦筝!又是秦筝!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除了会说一句‘我养你’,还会干什么?她养得起你吗?她能给你什么?她只会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你够了!”我吼了一声。
这是我第一次对我姐大吼。
她愣住了,眼圈瞬间就红了。
“你……你为了一个外人,吼我?”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疲惫。
“姐,你不懂。”
“我是不懂!”她哭着说,“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抱着那个一文不值的梦想,不懂你为什么非要守着那个一文不值的女人!”
她指着远处宏辉大厦的方向,“你看看人家陈景辉!再看看你!你们曾经是同学,是对手!现在呢?人家把你踩在脚底下,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我们旁边。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我最熟悉的脸。
是秦筝。
她穿着一身我从未见过的精致套装,头发盘起,脸上化着淡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陌生的气场。
她看着我和陆蔓,微微皱了皱眉。
“你们在吵什么?”
然后,她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她径直走到我面前,很自然地帮我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陆蔓,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的人,你也敢骂?”
3
1.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蔓张着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看看秦筝,又看看那辆在夜色中依然显得无比奢华的劳斯莱斯。
“你……你怎么会在这?”陆蔓的声音都在发颤。
秦筝没理她。
她只是转过头,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
她的手指有点凉。
“吃饭了吗?”
“……吃了。”
“喝酒了?”她凑近闻了闻,“嗯,喝了。”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
“秦筝,这车……”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哦,公司的车,出来办点事。”她轻描淡写地说。
司机从驾驶座上下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看着那司机的穿着和气质,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普通的公司司机。
“你……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陆蔓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秦筝这才懒洋懒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不是说了吗?月薪三千的小文员啊。”
陆蔓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哪个公司的文员,能坐着劳斯莱斯幻影出来“办事”?
“你……”
“姐。”我拉了陆蔓一下,示意她别再说了。
不管秦筝是什么身份,我都不能让她当着外人的面,被我姐这么质问。
秦筝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她冲我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安抚的味道。
然后,她从手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我。
是一张黑色的卡片。
2.
那张卡,我虽然没用过,但在财经杂志上见过。
无限额度的百夫长黑金卡。
传闻中,拥有这张卡的人,可以让飞机掉头,让火车停运。
是身份和财富的终极象征。
而现在,这张传说中的卡,就这么轻飘飘地躺在秦筝的手里。
她把卡塞进我的手里,语气还是那么随意。
“这个你拿着。”
“这是什么?”我感觉那张薄薄的卡片,重得像一块烙铁。
“你的公司,不是缺钱吗?”她看着我,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密码是你生日。”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缺钱?
这不是缺钱的问题。
这是……
我看着她,喉咙发干,“秦筝,你到底……”
“上车再说。”她拉着我的手,就要往车上走。
“我不走!”陆蔓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拽了回去。
她死死地盯着秦筝,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你到底是谁?你想对我弟弟做什么?”
“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随手就拿出这种东西,安的什么心?”
“我告诉你,我们陆家虽然现在落魄了,但也不是谁都能算计的!”
秦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冷了下来。
那种冷,是彻骨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你刚才说,陈景辉把他踩在脚底下?”秦筝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珠子一样砸在地上。
“我告诉你。”
“这个世界上,能踩他的人,还没生出来。”
“陈景辉?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连给我的人提鞋,都不配。”
3.
说完这句话,她不再理会陆蔓,拉着我上了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车里很安静,只有淡淡的皮革和香水的味道。
司机平稳地启动车子,汇入车流。
我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手里还攥着那张黑卡,感觉像在做梦。
秦筝靠在旁边,闭着眼睛,好像有点累了。
我看着她的侧脸,觉得无比陌生。
以前,我们挤在出租屋那张小小的沙发上,她会靠在我肩膀上,跟我一起看电影,吃着薯片。
她会穿着可爱的围裙,在小小的厨房里,为我做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她会因为我给她买了一支几十块的口红,而开心一整天。
我一直以为,那就是真实的她。
我以为,她就是那个需要我保护,需要我为之奋斗的小女人。
可现在……
“想问什么,就问吧。”她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有太多问题,不知道从何问起。
那辆车,这张卡,她刚才说的话,她身上那种陌生的气场……
这一切的一切,都打败了我对她的所有认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最终只问出了这一句。
“告诉你什么?”她反问。
“告诉我,你不是一个普通文员。”
“哦。”她点了点头,好像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因为我觉得,我就是个普通文员啊。”
她看着我,很认真地说:“在工作之外,我只想当一个普通人,谈一场普普通通的恋爱。”
“而且,”她凑过来,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压低声音说,“我觉得你努力奋斗的样子,特别帅。”
4.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车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
她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很好闻。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脑子里乱成一团。
“所以,宏辉恶意收购的事……”
“我已经知道了。”她坐了回去,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放心,有我在,他动不了你。”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气。
好像宏辉集团在她眼里,就只是一个可以随手捏死的蚂蚁。
我沉默了。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我一时间无法思考。
我曾经以为,我是她的天,是她的依靠。
可现在我才发现,我可能连她世界里的一片云都算不上。
这种感觉,很复杂。
有震惊,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一个男人最大的失败,莫过于发现自己一直信誓旦旦要保护的女人,其实比自己强大一万倍。
“不开心了?”她看出了我的情绪。
我没说话。
“是不是觉得,伤到你那可怜的自尊心了?”她的语气里带了点调侃。
我还是没说话。
她叹了口气,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