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转角,借着余光瞥去,朱珩还立在原处,朝着这边望着。
午后,朱珩还是来了。
踏进来时,便似寻常般说了一句:「很久没尝过露水烹的茶了。」
只这一句,底下宫人顿时活络起来,个个脚下生风地跑去干活,生怕慢一刻,朱珩就改了主意。
我看着他们那股劲头,也没阻拦什么。
用完茶,朱珩便真的留了下来。
从午后对弈,到傍晚一同用膳,再到夜里他宿在紫华殿。
次日清晨,銮驾远去。
清竹才小心翼翼地上前:「皇上说,午后还来。」
我望着廊下那几盆新换的、开得正盛的花,慢慢点了点头。
几天下来,朱珩赏赐了不少东西。
我看见里面有几匹色泽清冽的云锦,顿时想起了德妃。
她爱穿这颜色,索性让宫里人给她送去。
一桩小活,小太监们很乐意接,送去之后多少能得些赏的。
毕竟德妃在宫中可不一般。
身为太后亲侄女,她一入宫就位列一品妃位,代掌凤印,打理六宫事宜。
朱珩虽然很少去看她,但地位始终是不一样的。
而她的性子总是清清冷冷的,从不掺和那些争斗。
云锦送过去一两日,她宫里的掌事姑姑就来相请,说德妃娘娘新得了些好茶,请我过去品尝。
茶斟好之后,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眉宇间的疏离。
「有时想想,倒真有些羡慕你。」
我抬眸,等她下文。
「羡慕你和皇上,是东宫里一同走过来的情分,」她轻轻叹气,「不像我,但好在能沾姑母的光,其余的也就不能再奢求了。」
我斟酌地说:「缘分深浅,不在早晚。」
她未置可否,神色间却似有触动,「皇上到底是更念旧情,也更眷怜旧人。」
「你和懿妃都是。说起来她也真是可怜,如果赵家当年没有获罪,那太子妃的位置应该就是她的,就不必从宫女熬起。」
太子妃?
东宫从前确实没有太子妃,大小事务都是我经手的。
原来位置空悬,是因为赵家出事了。
德妃见我神色,眼中不自觉掠过一丝惊讶:「你不知道这些?」
我迎上她的目光,无奈地笑笑:「东宫里那么多人,要不是和自身相干的,还真不怎么去打听别的事。」
而且我自幼就不在京城生活,很多旧闻都是后来补上的。
当了良娣以后,离朱珩最近的人是我,即便听到关于他跟一宫女私下里有往来的闲言碎语,也不会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在朱珩心里,妃位也许还给低了。
但也不能一下越到德妃跟前去。
他应该是想着一步步来。
难怪不许我和她抢封号。
从德妃处回来没两日,宫里便起了风声。
有说我见懿妃得势,转头就去攀附德妃,连皇上赏的云锦都舍得拿去借花献佛。
也有说我脸变得快,前脚对懿妃生辰不闻不问,连送礼都是直接打发内务府直接从库房里挑东西送去,后脚就对德妃殷勤备至。
清竹气得跺脚,我却不以为意。
「我与德妃从未交恶,为什么不能来往?至于懿妃那边,玉兰的事还没说清,我还是别亲自过去送什么礼了,当心宫里少了哪件好东西,又当我拿的。」
清竹低叹:「那玉兰的事,皇上也不仔细查,白白挨了十多日的禁足。」
那是因为朱珩自己也信了。他不早说了吗,我争强好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