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戛然而止。
电话那头，显然没有给他任何询问的机会，只有一连串急促而严厉的指令。我们离得近，能隐约听到电话里传出的、明显处于暴怒状态的吼声，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种气急败坏的意味扑面而来。
王经理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消失了。他听着电话，眼神从最初的期盼，变成绝望，再到一片死灰。他的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彻底软了下去，如果不是靠着墙壁，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通话时间很短，不到三十秒。
当电话那头变成忙音时，王经理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手机缓缓从耳边滑落，掉在他的大腿上，屏幕碎裂开来，他也毫无反应。他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魂魄，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散发着失败者气息的躯壳。
几乎就在王经理手机滑落的同一时间，我身上那部定制加密手机，传来一声轻微而独特的震动。
我没有丝毫避讳，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掏出了手机。动作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一种欣赏的意味。
屏幕上是卡尔发来的信息，简洁、精准，如同他本人：
“林总，金茂大厦产权及启明星科技100%股权过户手续已全部完成，相关法律文件已存入您指定的保险库。恭喜您，现在您是这栋楼，以及这里面一切，唯一的主人。”
信息的末尾，附带着几张扫描文件的关键页截图，包括产权证书和股权证明，上面我的名字——林卓，清晰无比。
我看完信息，手指轻轻一划，关闭屏幕。然后，将手机慢条斯理地放回西装内袋。
整个过程中，我没有流露出任何激动的情绪，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早已预料之中的小事。
但我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的细微变化，都像被放慢了无数倍，清晰地落在周围每一个人的眼中。他们看着我如此平静地阅读那条注定将决定他们命运的信息，然后如此随意地收起手机。那种绝对的掌控感，那种视巨大财富和权力为无物的淡然，形成了一种更加强大的压迫感。
死寂。
比刚才更加深沉的死寂。
如果说我刚才的出现，像一颗炸弹引爆了他们的认知。那么王经理那个电话，和我阅读信息时展露的冰山一角，则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将所有人残存的侥幸和怀疑，彻底砸得粉碎。
我重新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这一次，我的视线在张涛、李莉，以及瘫软在地的王经理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张涛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终于从呆滞中略微回过神，眼神开始躲闪，不敢与我对视。李莉则紧紧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我向前又迈了一小步，距离瘫坐的王经理更近了一些。我微微俯身，看着他空洞绝望的双眼，用依旧温和，但此刻听在所有人耳中却如同寒冰般刺骨的声音，轻声问道：
“王经理，刚才刘总的电话里，是不是通知你，公司被整体收购，所有中层以上管理职位，即刻解除劳动合同？”
王经理猛地一颤，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涣散的目光聚焦了一瞬，看向我，充满了恐惧。
我没有等他回答，继续用那种不疾不徐的语调说道，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区域：“而且，收购方，也就是我，要求启明星科技原市场部项目一组全体成员——也就是在站的各位，因在上个财年‘星辉’项目中存在严重的业绩造假、恶意排挤同事、侵占公司资源等行为，对公司声誉和利益造成重大损失，全部列入永不录用黑名单。并且，我会保留追究相关责任人法律的权利。”
“星辉项目”、“业绩造假”、“恶意排挤”、“侵占资源”……这些词语像一把把精准的匕首，刺入张涛、李莉，以及那几个参与做局的核心人员的心脏。他们的脸瞬间变成了调色盘，青红交加，难看到了极点。
我直起身，不再看烂泥般的王经理，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张涛，和摇摇欲坠的李莉。
“至于你们的位置……”我顿了顿，仿佛在思考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然后才轻轻抬手，指了指他们脚下这片光洁的地砖，以及身后那间熟悉的办公室，“恐怕需要重新认一下了。”
我的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配合这终极的审判，两名穿着“寰宇资本”制服、神情冷峻的工作人员，推着几辆空的、用来搬运杂物的手推车，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走廊尽头。车轮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在这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们停在不远处，安静地等待着。意思不言而喻——清场，开始。
这一刻，画面仿佛被永久定格。
曾经将我踩在脚下肆意嘲弄的上司和同事，抱着他们装有私人物品的纸箱，失魂落魄地站在公司门口，如同丧家之犬。而我，这个昨天还被他们视为可怜虫的失败者，平静地站在这里，成为了决定他们命运的神。
身份的彻底颠倒，权力的瞬间倾覆。
这种极致反差带来的爽感，如同最烈的酒，瞬间冲上头顶，让人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我甚至能听到，人群中传来极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不知道是来自李莉，还是其他某个曾经跟着一起嘲笑过我的女同事。
但我没有再看他们。
我只是微微侧过头，对一直安静如同影子般站在我身后的卡尔，用吩咐晚餐吃什么一样的平淡语气说道：
“通知物业，十七楼启明星科技原办公区，下午三点进行全面消杀和重新装修规划。无关物品，全部清理掉。”
“是，先生。”卡尔微微躬身，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然后，我转过身，不再理会身后那一地鸡毛和无数道混杂着恐惧、悔恨、哀求的目光，径直向着那间原本属于张涛、此刻已经易主的项目经理办公室走去。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办公室照得明亮而温暖。
属于我的时代，刚刚开始。
而他们的噩梦，远未结束。这，只是开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