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号,情人节。我早上六点就醒了。天还没亮,窗外的风刮得跟狼叫一样。
我摸了摸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冷的。陈寻昨晚又没回来,他说项目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睡在公司了。我没多想。在一起五年,他有多努力,我比谁都清楚。从一个刚毕业的穷小子,
到今天坐上“天星资本”的项目总监,他付出了什么,我都看在眼里。我光着脚下床,
走到厨房。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是陈寻的字,龙飞凤舞的。“宝宝,情人节快乐!
今晚一定早点回来陪你,等我!”我看着那张纸条,笑了。这五年,他好像一点没变,
还是喜欢用这种老土的方式给我惊喜。我决定今天也给他一个惊喜。我花了一整个上午,
给他做了一份便当。三菜一汤,都是他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我选的是最好的小肋排,
用冰糖慢慢炒出糖色,酸甜度调了七八次,直到是我记忆里他最喜欢的那个味道。番茄炒蛋,
我记得他说过,喜欢吃那种炒得嫩嫩的、还带着一点点汤汁的。还有一盘清炒西兰花,
和一盅我用文火炖了四个小时的玉米排骨汤。
我把它们小心翼翼地装进那个我去年生日时他送我的保温便当盒里。饭盒是三层的,粉蓝色,
很可爱。他说,这样他每次在公司吃饭,别人就知道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做完这一切,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下午四点。我开始给自己打扮。我挑了一条红色的连衣裙,
他说我穿红色最好看,显白。又化了一个很精致的妆,口红的色号,也是他最喜欢的那支。
五年了,我的喜好,好像已经完全变成了他的喜好。镜子里的人,眼睛亮亮的,
脸上全是藏不住的欢喜。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五点半,我准时出了门。
外面很冷,风跟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把那个沉甸甸的便当盒紧紧抱在怀里,
好像抱着我们这五年全部的温情。我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到了陆家嘴。这里是上海的心脏,
到处都是高得看不见顶的写字楼。陈寻的公司,“天星资本”,
就在那栋最气派的、外墙像镜子一样的“环球金融中心”里。我站在楼下,抬头往上看。
那栋楼太高了,像一个吃人的怪物,把我的陈寻吞了进去。我给他发了条微信:“我到啦,
在你楼下。”等了大概十分钟,他回了过来,是一条语音。“宝宝,你怎么来了?
外面多冷啊。”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累,背景音很嘈杂,有键盘敲击的声音,还有别人在说话。
“我来给你送饭呀,顺便等你下班。”我笑着说。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他说:“傻瓜。
今晚可能不行了,林总突然说要开个紧急会议,不知道要开到几点。你快回去吧,别冻着了。
”林总。林曼。他们那个三十岁出头,漂亮得像个妖精一样的女总裁。我见过一次,
在他们公司的年会上。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长裙,端着酒杯,像女王一样巡视着她的领地。
陈寻当时指给我看,语气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我读不懂的东西。“没关系呀,我等你。
开会也要吃饭的嘛。”我故作轻松地说。“别闹了,听话。会议很重要,我走不开。
你先回去,我开完会马上就回去找你,好不好?”他的语气,带上了一点点不耐烦。我的心,
沉了一下。“那我把饭给你送上去?”“不行!”他立刻拒绝了,声音很大,
“我们公司有规定,外人不能随便上来的。好了,不说了,林总叫我了。你快回去,
路上小心。”电话挂了。我站在原地,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风好像更冷了。我抱着便当盒,
觉得怀里的那点温度,正在一点点地流失。我抬头看了一眼那栋冰冷的大楼。我想,
他一定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在拼命吧。我应该理解他,支持他。于是,
我找了一个不挡路的角落,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没事,我等。多久,我都等。2夜,
一点点地黑了下来。陆家嘴的夜晚,比白天更亮。那些写字楼的窗户,一格一格地,
像巨大的蜂巢,亮着惨白或者暖黄的光。每一格光里,都装着一个像陈寻一样,
正在为生活拼命的人。我坐的那个角落,正好是一个风口。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过来,
我那条红色的连衣裙,根本挡不住。我把大衣裹得更紧了些,把脸埋进围巾里,
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环球金融中心”那个旋转的玻璃大门。时间过得很慢。
手机的电量,从百分之六十,掉到了百分之三十。我不敢玩手机,怕电用完了,
陈寻联系不上我。我只能发呆。我想起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我们都刚毕业,
穷得叮当响。情人节,他买不起玫瑰花,就用废纸给我折了一束,
上面还用红笔歪歪扭扭地画了图案。他说:“等我以后有钱了,给你买一个玫瑰花园。
”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租房子。一个十几平米的小隔断,没有窗户,夏天热得像蒸笼。
我们只有一台小小的电风扇,他总是把风扇对着我吹,自己热得满身是汗。
他说:“等我以后有钱了,给你买一个带大阳台的房子。”我想起了他第一次找到工作,
在一家小公司做销售。为了签一个单子,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半夜被送到医院。
我赶到医院,他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看到我,还咧着嘴笑。他说:“宝宝,别怕,
我又签了一单。我们离好日子,又近了一步。”这五年的一幕一幕,像放电影一样,
在我脑子里过。我觉得,我们吃了那么多苦,才走到今天。他当上了总监,我们刚付了首付,
买下了那个带大阳台的房子。一切都在变好。所以,今天这个情人节,他加再久的班,
我都应该理解。怀里的便当盒,已经完全冷了。十点,十一点,十二点。大楼里亮着的窗户,
一格一格地,开始熄灭。不断有人从旋转门里走出来,他们脸上带着疲惫,
但很多人手里都捧着花,或者拎着礼物。一对情侣在我面前经过,
女孩埋怨男孩:“你怎么才出来,我都等了一个小时了。
”男孩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这不是为了早点干完,明天好陪你嘛。”我的心,
被那句话刺了一下。凌晨一点。大楼里只剩下零星几盏灯了。我的身体已经冻僵了,
手指头动一下都费劲。我站起来,走了几步,想让血液流通一下。
手机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了。我犹豫了很久,还是给陈寻发了一条微信:“结束了吗?
”石沉大海。我安慰自己,他肯定是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手机静音了。
他不是故意不回我的。凌晨两点。我看到一个保洁阿姨推着车从大楼里出来。她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带着点同情。她说:“姑娘,下班了,楼里没人了。”“不可能。”我脱口而出,
“我男朋友还在上面开会。”阿姨摇了摇头,说:“早就没人了。今天情人节,
林总大发慈悲,十点就让大家走了。就几个保安在。”我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走了?十点就走了?那他……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他去哪了?无数个可怕的念头,
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我不敢想下去。我掏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
可是手指冻得根本不听使唤,解锁了好几次都失败了。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陈寻回的微信。只有两个字:“在忙。”看着这两个字,我那颗悬着的心,
竟然又落了回去。他在忙。他还在公司。那个保洁阿姨,一定是搞错了。
他肯定是在一个没有人的会议室里,为了一个重要的方案,一个人在奋斗。对,一定是这样。
我重新坐回那个角落,把头埋进膝盖里。我觉得自己好傻,竟然会怀疑他。我们五年的感情,
怎么会这么脆弱。手机的电,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彻底耗尽了。世界,和我彻底断了联系。
我再也接收不到任何信息,也发不出任何求救。我只能等。像一个被遗弃在孤岛上的囚犯,
等着一艘永远不会来的船。天,快亮了。33天,是从东边那条灰色的缝里,
一点点亮起来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后半夜,我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
整个人都是麻的,没有知觉。当第一缕阳光,金色的,冷冰冰的,照在我的脸上时,
我才慢慢地,找回了一点感觉。我的脖子很僵,腿也麻了,我花了好大的力气,
才从地上站起来。那个我抱了一夜的便当盒,掉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我一夜没睡,
眼睛又干又疼。我看着马路对面,天色已经大亮,上班的人流开始多了起来。我站了一会儿,
决定回家。也许陈寻早就回去了,只是我手机没电,我们错过了。也许他忙完了,
发现我手机打不通,就自己先回去了。对,他肯定是回家了。我这样想着,
心里竟然有了一丝轻松。我弯腰,捡起地上的便当盒,拍了拍上面的灰,
准备去坐第一班地铁。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我的眼睛,被马路对面的一个场景,定住了。
那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叫“丽思卡尔顿”。昨天晚上它一直亮着华丽的灯,我没怎么注意。
此刻,酒店的旋转门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的身形,我太熟悉了。
他穿着昨天出门时穿的那件灰色大衣,头发有点乱,
脸上带着一种……酒足饭饱后的满足和疲惫。他正侧着头,跟身边的女人说着什么,
笑得很温柔。那个女人……我见过。就是林曼。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裙,
外面披着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裙子很短,包裹着她挺翘的臀部。最刺眼的,
是她腿上那双黑色的**,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一种暧昧的光。她的一只手,
挽着陈寻的胳膊。另一只手,正亲昵地,帮陈寻整理着他有点乱的衣领。陈寻没有躲。
他低下头,任由她摆弄,然后,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那个吻,很轻,很自然。
就像他每天早上出门前,亲我的时候一样。我的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
“崩”的一声,断了。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麻。
我好像一个灵魂出窍的旁观者,看着马路对面那对“璧人”,上演着一出无比恩爱的戏码。
他们没有看见我。他们说了几句话,林曼从包里拿出一把车钥匙,递给陈寻。
那是一把保时捷的钥匙,我认识那个标志。陈寻接过钥匙,又在林曼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林曼转身,走向了停车场。陈寻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开,脸上还带着笑。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把手机放回口袋。他转身,朝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他要去公司。我们之间,只隔着一条马路。几十米的距离。我看着他,一步一步地,
向我走近。我的心跳,好像停了。我的呼吸,也停了。我手里还拎着那个冰冷的,
装着糖醋排骨和番茄炒蛋的便当盒。我突然觉得,它好重啊。重得,我快要拿不动了。
我看着他越走越近,英俊的脸上,还带着昨夜纵情的痕迹。我突然想,如果我现在冲过去,
把这个便当盒,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会怎么样?可是,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动不了。
我的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只能看着。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我面前,
走了过去。他没有看见我。他的眼睛里,
只有前方那栋高耸入云的、能给他带来财富和地位的写字楼。他从我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风。
风里,有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还混着另一种,陌生的,女人的香水味。那个味道,像一把刀,
**了我的心脏。我站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他的身影,
消失在那个旋转的玻璃门后面。我才慢慢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便当盒。
粉蓝色的,很可爱。我把它,轻轻地,放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和我们那五年的感情,一起。
4我没有回家。我不知道那个地方,还能不能叫“家”。我沿着马路,一直走,一直走。
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已经大亮了,上班的人潮像蚂蚁一样,
从我身边涌过。他们都在赶时间,只有我,像一个多余的零件,被这个高速运转的城市,
抛弃了。我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只剩下两个画面。一个,是陈寻搂着林曼,
从酒店里走出来。另一个,是我把那个便当盒,扔进垃圾桶。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很冷,很空。好像身体里最重要的一个器官,被人硬生生地挖走了,
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有风从里面灌过去。我走进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店里开着暖气,我冻僵的身体,终于有了一点点暖意。“欢迎光临。
”店员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我走到货架前,拿了一盒泡面,一根火腿肠,还有一个面包。
然后,我去接了一杯热水,把泡面泡上。我就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等着我的面泡好。三分钟后,我打开盖子,热气腾起,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拿起叉子,一叉,
一叉地,把整碗面,都吃完了。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然后是火腿肠,面包。我吃得很慢,
很认真。好像这是我这辈子,吃的第一顿饭。胃里有了东西,身体好像也有了力气。
我把垃圾收拾干净,扔进垃圾桶。然后,我又要了一杯热水,捧在手里,
暖着我那双没有知觉的手。我就这样,在便利店里,坐了一整天。从早上八点,
坐到晚上八点。我没看手机,我知道它已经没电了。我也没想去充电。我不想接收任何信息,
也不想跟任何人联系。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我像一个外科医生,
拿着一把手术刀,把自己这五年的感情,剖开了,放在显微镜下,一寸一寸地,仔细地看。
我想起,半年前,陈寻升上总监。他说,以后会很忙,会经常加班,让我多担待。我说好。
我想起,三个月前,他开始频繁地出差。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很贵重的礼物。包,首饰,
香水。都是我以前没见过的牌子。我说,不用买这么贵的。他说,我女朋友,就该用最好的。
我想起,一个月前,我们去看那套付了首-付的房子。他站在那个大大的阳台上,搂着我,
说:“宝宝,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我想起,一个星期前,他说情人节可能要加班。
我当时还开玩笑说:“你要是敢放我鸽子,我就把你腿打断。”他还笑着说:“不敢不敢。
”还有那个林曼。我想起年会上,她看陈寻的眼神。那不是一个老板看下属的眼神。
那是一种,带着欣赏、挑逗、和势在必得的,看猎物的眼神。而陈寻,他当时,在躲闪。
原来,所有的裂痕,早就存在了。只是我,被所谓的“幸福”,蒙住了眼睛,一直没有发现。
或者说,我发现了,但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捧着那杯已经冷掉的水,看着窗外华灯初上。
我想,我应该怎么办?回家,等他回来,然后像个疯子一样质问他,跟他大吵一架?然后呢?
是哭着求他不要离开我,还是潇洒地让他滚?不。我不想吵,也不想闹。那太难看了。
我花了五年时间,爱过一个人。我不想让这段感情的结尾,变成一地鸡毛的闹剧。我要的,
不是一个解释,也不是一个道歉。我要的,是答案。我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我要知道,在陈寻的心里,我,我们这五年的感情,到底算什么。我要知道,
那个叫林曼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要把这一切,都搞清楚。然后,再决定,
怎么给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句号。晚上八点,我走出了便利店。我没有回我和陈寻的“家”。
我用身上仅有的一点现金,在附近找了一家最便宜的连锁酒店,住了进去。我做的第一件事,
是给手机充电。开机后,无数的微信和未接来电,涌了进来。全是陈寻的。“宝宝,
你去哪了?怎么手机关机了?”“我回家了,你不在家,我好担心。
”“看到信息快回我!”“你到底在哪?!”他的语气,从担心,到焦急,再到愤怒。
我看着那些信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把他拉黑了。电话,微信,所有能联系到我的方式,
全部拉黑。然后,我打开了电脑。55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就住在那家廉价的酒店里。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窗户外面就是高架桥,二十四小时,车流的声音,
像永不停歇的潮水。我白天睡觉,晚上醒来。醒来后,我就坐在那张小小的桌子前,
对着我的笔记本电脑。我像一个最偏执的猎人,
开始搜寻关于“林曼”和“天星资本”的一切。我大学学的是计算机,虽然毕业后没做这行,
但一些基本的技术还没忘。我开始用尽我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去拼凑这个女人的版图。
她的公开资料很少,但也很耀眼。林曼,三十二岁,海归精英。五年前回国,
创立了“天星资本”。公司的主营业务是风险投资,眼光毒辣,手段凶狠,在短短五年内,
就把它做成了行业内的一匹黑马。她的照片,在一些财经杂志上能找到。每一张,
她都打扮得无可挑剔,眼神里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傲慢。她是个极度自信,
也极度有野心的女人。这些,是她想让别人看到的。我想看的,是她不想让别人看到的。
我开始顺着“天星资本”这条线,往下深挖。我查了他们的工商注册信息,
查了他们所有的投资项目,查了他们每一轮的融资背景。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天星资本”投资的很多项目,在初期,都表现得非常亮眼,能吸引到大量的后续资金。
但大部分项目,最终都雷声大,雨点小,甚至无疾而终。但每一次,
“天星资本”都能在项目崩盘前,精准地、高位套现离场。这不正常。正常的风险投资,
十个项目里,能成一个,就算成功。而林曼,好像能未卜先知一样,
总能找到那个即将被吹起来的“风口”,然后在泡沫破裂前,优雅地离开。这背后,
一定有问题。我开始把目光,投向了陈寻。他是“天星资本”的项目总监。这些项目,
都是经他的手,去寻找,去评估,去执行的。我太了解陈寻了。他有能力,有拼劲,
但要说他有这么毒辣的、能预判市场的眼光,我不信。他在这整个链条里,
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我需要一个突破口。我把目标,
锁定在了“天星资本”的内部服务器上。我知道这很危险,是违法的。但那一刻,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像一个疯子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我研究他们的防火墙,寻找他们系统的漏洞。我试了无数种方法,失败了无数次。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东西。陈寻的生日。我们在一起的这五年,
他所有的密码,银行卡的,社交账号的,邮箱的,都用的是同一个。就是我的生日,
加上他名字的缩写。他说,这样就不会忘了。我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尝试着,
用我的生日,加上林曼名字的缩写“LM”,作为关键词,去组合,去破解。
我不知道自己试了多少次。就在第三天凌晨,当我把一组组合密码输入进去,
按下回车键的时候。屏幕上,那个我攻击了无数次的防火墙,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绿色的,
允许访问的窗口。我进去了。那一刻,我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我像一个潜入深海的盗贼,小心翼翼地,在他们的服务器里,翻找着我想要的东西。邮件,
会议纪要,项目报告,财务数据……信息量太大了,像一个巨大的迷宫。我不知道找了多久,
直到,我点开了一个被加密了三次的,隐藏在服务器最深处的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
叫“潘多拉”。我打开了它。里面,只有一个文档。当我看到文档内容的时候,我全身的血,
都凉了。6那不是什么商业机密,也不是什么财务数据。那是一本账本。
一本详细到令人发指的,记录着“天星资本”如何向某些关键人物,
进行“利益输送”的黑账本。时间,地点,人物,金额,甚至……一些不堪入目的细节,
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林曼,用这张巨大的、由金钱和欲望编织成的网,
操控着她投资的每一个环节。她能提前拿到内幕消息,能让不合格的项目通过审批,
能为她的退出,找到最合适的“接盘侠”。这根本不是什么商业奇迹。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庞大的、系统性的犯罪。而陈寻的名字,
赫然出现在了这本账本的“执行人”一栏里。他就是林曼手上,最锋利的那把刀。是去谈判,
去交易,去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脏活”的,那个人。我的手,开始发抖。我终于明白,
他为什么能升得这么快。我终于明白,他那些昂贵的礼物,是哪里来的。我终于明白,
他为什么总是那么累,那么忙。我一直以为,他是在为我们的未来奋斗。原来,
他是在为一个女人的罪恶,修筑堡垒。我继续往下翻。账本的最后,还有一些更私密的内容。
与其说是账本,不如说,是林曼的日记。她用一种轻描淡写的、甚至带着点炫耀的语气,
记录了她是如何“驯服”陈寻的。“第一次见他,是在一场招聘会上。眼神很干净,
像没被污染过的泉水。有野心,但没背景。这种男人,最好控制。”“我把他要了过来,
放在身边,一点一点地,让他看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他一开始很抗拒,很有原则。
但当他看到他那些能力不如他的同事,靠着关系和手段,一个个爬到他头上的时候,
他的眼神,变了。”“我给了他第一个‘任务’。他完成得很笨拙,回来后,吐得一塌糊涂。
我抱着他,告诉他,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他彻底臣服于我,
是在那次竞标会上。我让他去做一件违背他所有道德底线的事。他犹豫了很久。我告诉他,
做了这件事,那套黄浦江边的房子,首付就够了。他答应了。”“他是个很好用的工具。
白天,能帮我处理最棘手的问题。晚上,在床上,也很有力气。他有时候会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痛苦和挣扎,问我,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告诉他,我们是同类。
”“情人节那天,他好像有点不对劲。总是看手机。我问他,
他说是他那个谈了五年的女朋友。我笑了。一个还活在童话里的小女孩,
怎么配得上我亲手打磨出来的,这把锋利的刀?”“我把他带去了酒店。他一开始是拒绝的,
但最后,还是从了。我知道,从他答应做第一件脏事开始,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看着这些文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我感觉,自己像被活生生地,剥了一层皮。原来,
我珍视的,那五年纯白的感情,在他那里,只是一个需要被抛弃的,“童话”。原来,
我引以为傲的,那个努力上进的男朋友,只是一个被别人驯服的,“工具”。原来,
他买房子的首付款,是用他自己的“道德底线”,换来的。我笑了。我趴在桌子上,
笑得浑身发抖。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我觉得,
过去那个活在童话里的,相信爱情能战胜一切的,那个傻乎乎的自己,太可怜了。
我把那本账本,连同林曼所有的犯罪证据,一起,复制了十几份,加密,
储存在了不同的网络云盘里。这就是我的“普罗米修斯之火”。它可以,
烧掉那对男女的一切。也可以,照亮我自己的,一条新的路。我擦干眼泪,关上电脑。天,
又亮了。我走出酒店,阳光照在我的身上,很暖。我知道,那个等在公司楼下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