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小姐成老太,睁眼就被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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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永革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猪圈里已经有了精神头的猪崽:“蒋同志放心,组织上一定会彻查到底,届时,该**的**,该处理的处理。”

蒋云岫颔首,朝赵永革伸出手:“责任本就在我,无论结果如何,都与蒋砚无关,赵副乡长现在能否把蒋砚的判决书给我?”

听到她的话,一直在猪圈里忙活的蒋砚身躯一僵,回头看向蒋云岫。

他的神色先是茫然,旋即是不敢置信,紧接着又化作冷漠。

他不懂,这个素来以折磨他为乐的母亲,为什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陆鹤龄站在蒋云岫身侧,低眸看着她。

她下颌微抬,条理清晰,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

他怔了怔,恍惚间竟然觉得,眼前的人变了,变得陌生又熟悉。

蒋云岫没有看他们,只是固执地盯着赵永革,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赵永革半眯起眼,缓缓摇头:“蒋同志,虽然蒋砚同志的事需要重新调查,但判决书原件必须归档保存,这是组织规定。”

话落,赵永革语气又缓和了几分:“不过你放心,蒋砚同志的情况我会如实向上级反映,组织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同志,若真是无辜,该给的补偿组织一样都不会少。”

“那就多谢赵副乡长了。”蒋云岫指尖微顿,收回了手。

她知道,新社会的律法与旧时代终究是不同了。

“行了,都先回去,别聚着了!”赵永革转头看向交头接耳的社员,抬高声调。

“往猪圈里掺碱面是严重破坏生产行为,虽说猪崽现在没事了,但这事必须彻查!东风生产合作社的所有社员,都要全力配合调查!”

话落,赵永革最后看了蒋云岫一眼,大步流星离开了。

他一走,社员们也没了兴致,只是临走时,仍忍不住回头打量着蒋云岫,眼神中满是惊疑与探究,许久,才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地散开了。

蒋云岫扫了他们一眼,看来今天“地主婆”露的一手,让他们大为震惊。

人群很快就走完了,只剩下猪圈旁泥泞里杂乱的脚印。

蒋砚沉默地收拾完猪圈里的粪便,才仔细关好栅栏。

陆鹤龄伸手搭上他的肩,轻拍了拍,低声道:“走了,回家。”

他眉梢微扬,眼底浮着些淡淡的笑意,带着蒋砚就要离开,可刚迈出一步,却忽然想到什么,迟疑着回头看向仍站在原地的蒋云岫,抿了抿唇:“回去了。”

蒋云岫盯着两人看了半晌,点了点头:“好。”

*

回到熟悉的草棚,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蒋云岫扯了扯唇。

她真的很难相信,这几乎风一吹就能倒塌的草屋,会是他们蒋家老宅所在。

民国二十三年,她父亲曾花费重金翻修蒋家祖宅,彼时,青砖瓦黛,气派至极。

蒋云岫绕着草棚转了一圈,嗅着干草中牲口特有的腥臊味,神色恍惚,谁能想到,二十年过去,这座曾让十里八乡艳羡的宅院,竟成了合作社废弃的牛棚。

而她,蒋家大**,如今就住在这里。

蒋砚从草屋里出来,冷眼瞧着站在外面的蒋云岫:“吃饭了。”

蒋云岫回过神来,刚欲抬腿,眼前又出现了一行行金字。

【蒋云岫吃错药了?居然愿意为了蒋砚劫法场?说话还有理有据的,不像她啊!】

【呵,她哪是为了蒋砚?分明是为了自己!怕蒋砚一死,陆鹤龄也不管她了。】

【就是,苏照月现在铁了心要离婚,陆鹤龄要是撒手不管了,就她这德性能活?】

【可她怎么突然会医术了?听话里那意思,是要反咬贾国经一口?】

蒋云岫眸子微闪,贾国经?

她对如今这个时代的认知,全部来自于虚空中的金字。

有关于缺失的二十年,她没有记忆,全靠金字拼凑,了解的并不全面,许多人和事都仿佛隔了一层,更别提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贾国经,她听都没听过。

不过,这个人或许就是食用碱面的来源了。

蒋云岫心中思忖,转身进了草屋。

刚一踏进去,就看到站在桌边的陆鹤龄和蒋砚,两人都没落座,一看到她进来,一大一小两双眼齐刷刷看过来,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十足的复杂。

“坐啊,都站着干什么?”蒋云岫看了他们一眼,神色自若,径直落座。

蒋砚拽了拽陆鹤龄的衣袖,两人这才坐下。

他端起碗,语气冷淡:“不是你让我和爸给你当牛做马吗?”

蒋云岫一顿,抬眸看了陆鹤龄一眼。

四十岁的陆鹤龄,虽然没有了年轻时风度翩翩的清俊风华,却沉淀出一种内敛的儒雅,两鬓斑白,眉宇疲倦,却更衬得他气质沉静。

他身上的蓝色布衣虽然满是补丁,却洗的发白,整洁挺括。

落魄却不潦草,陆鹤龄身上有一股文人独有的清贫雅致。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陆鹤龄抬眸看过来。

蒋云岫却倏地垂下眼,避开了他沉静的目光。

她看向碗里的“饭”说是饭,其实就是一碗热腾腾的糊状物,浑浊粘稠,看不出来是什么杂粮熬煮的。

蒋云岫抿了抿唇,屏息咽下一口,温热的糊糊滑过喉咙,没滋没味,却不算难吃。

不过,对于一个曾经每餐都要鸡鸭鱼肉的大**来说,确实苦涩。

“往猪圈里撒碱面,就是你做的。”蒋砚的声音冷沉,像淬了冰。

蒋云岫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少年。

他黑沉沉的眸子里满是讥诮,冷笑道:“别以为你今天演了这出疯戏,我就会领情,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

这一刻,蒋云岫才深刻认识到她如今的家庭地位。

她没直白回答蒋砚的话,而是看向陆鹤龄:“苏照月和……苏照月呢?”

原本想问问几个孩子的事,但想了想,还是先从最棘手的人处理。

陆鹤龄敛眸,还未出声,蒋砚满是厌恶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爸这些年忍着没和你离,你倒好,成天惦记着那个唱戏的,现在是新社会了,人家毫不犹豫舍弃了你这个地主婆,拍拍**搬县城里过好日子了,你装什么傻?”

“怎么,你还指望那个戏子接你去城里?”

“别做梦了,地主婆。”

蒋砚语气里满是恶意,毫不遮掩对蒋云岫的鄙夷。

蒋云岫抬眸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我没装傻,只是高热烧糊涂了很多事。”

顿了顿,继续说道“事实上,我今天看到他了,他要……”

“要来和你办离婚手续吧?”蒋砚冷笑着打断了蒋云岫的话。

“苏照月想摆脱你这个地主成份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是舍不得?”

“可惜啊,你这样的封建余孽,只会拖累人家‘文艺工作者’的前程!要不要我提醒你,上次批判会上,他喊‘打倒地主婆蒋云岫’的时候,嗓门比唱戏时都亮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