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薛雨萱手握着门把，指尖发白，唇上唰的一下褪了一层色。

他怎么会突然问这话？

薛雨萱秉着呼吸，生怕泄露点什么。

她用指尖掐着掌心，细细吸了口气，掩下眸里的慌张，挂起一个笑脸。

转过身，摸着自己的脸，反问，“我长得像孟总的故交是吗？昨天在商贸会，是第一次见。”

孟云霆，说，“没有”。

没再说什么。

薛雨萱点点头，转身拉开门离去。

办公室里，淡淡的香水味散去，孟云霆往后靠，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转着手里的钢笔。

薛雨萱反手站在办公室门前，平缓着自己的呼吸。

她不怕孟云霆会找出破绽。

高中毕业照里，没有她，也没有孟云霆。

他们之间的记忆，除了在他脑海里抹除，现实中存在的，定然也被他的未婚妻给人为抹去了。

孟云霆即使有这个疑心，回去，也找不到一点他们的现实记忆……

缓了两息，在门口同事的视线投过来之前，薛雨萱抓着文件，抬步离开。

而办公室里，孟云霆收回视线，若有所思看着门的方向。

说出那句话，他自己也意外。

只是，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他记性很好，几乎过目不忘，应当不会记错。

而且，薛雨萱明显记错了，昨天的商贸会，不是他们第一回见面。

上周，在海城机场，见过一次。

她忘了。

——

下班的时候，运营部的粱允拉着薛雨萱去下馆子。

梁允是薛雨萱在天际最好的同事。

私下里，已经发展成朋友。

两人散步到她家小区门口的东北饭馆，点了两菜一汤。

梁允嘴里叽叽喳喳说着话。

“雨萱，你不知道，他们都在说，孟总是看上你的脸，才选了你做助理呢。”

梁允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薛雨萱。

薛雨萱不是惊艳型那种脸，皮肤白皙，鹅蛋脸，鼻子小巧，笑起来眼里有星星。

梁允觉得，用美形容她太俗了，美，只注意到好看。

用有气质来形容薛雨萱，更恰当。

一种，不自觉，就想跟她靠近的感觉。

是很难修炼出来的美丽。

薛雨萱勾着唇角听着，一边随手把散落的头发扎起来。

她对于这种传言，没有太大兴趣。

洗了碗筷，给梁允舀了一碗汤。

自己也舀了一碗，喝了一口说，“你让他们问孟总去。”

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梁允被薛雨萱逗笑了，她总是用平淡无比的语气，说着无比损人的话。

“他们讨论，大概是因为你好看。”梁允夹了一筷子地三鲜在说。

好看？吗？

这几个字，在薛雨萱的人生里，出现的频率并不多。

她不是浸泡在爱里长大的女孩，也不是小公主，很少被人夸赞。

以前，并不觉得自己好看。

小时候，薛雨萱在乡下长大，皮肤不白，也不打扮。

因为这一点，转到孟云霆他们班里，还一直被叫“土包子”，“乡下妹”，“农村人”。

班里的大**，像公主一样长大，即使穿校服，但发饰、背包、鞋子，也都是时尚名牌货。

那时，薛雨萱都不知道那些牌子怎么念。

以前，她因为这一点，一直很自卑。

舞蹈课时，她握过她们的手，嫩嫩的，软软的，跟她不同。

薛雨萱从小瘦高，手脚长，但是不像她们那样，手软软，滑滑的，一看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她的手，不软，也不算多滑。

那时，同学握了她的手，都说：

“你的手怎么跟我家阿姨一样！”

“你被你家人虐待干活吗？”

“你是去种田了吗？”

薛雨萱把手，缩到校服袖子里，都不敢露出来。

也是在上了大学后，她才一点一点捂回来，变白了。

别人是从小脸饱满的好看，而她，是胶原蛋白褪去，变更好看。

梁允扒着饭说，“这才哪到哪，以前不好看有什么，人生啊，刚开始。”

薛雨萱视线看着眼前的鱼丸汤，脑海中浮现出五年前，在医院醒来后，坐在轮椅上，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孟云霆的画面。

是啊，那时候，她的人生才算刚刚开始。

过去，算什么。

吃完饭，薛雨萱抢着买单，一脸得意地跟梁允说：“我现在干两人的活，琳达跟我说了，助理的钱也算给我。”

梁允服气了，拱手说：“行行行！有钱了不起，必须你请客！”

——

孟云霆确实很忙，昨天到天际来上任，在天际待了两天，开了两天会，便又飞走了。

但薛雨萱两份薪水，也不是白拿的。

工作量，直接翻了一倍。

还成了孟云霆的发言人一样。

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总有八卦的职员，来问她孟云霆去哪里了。

“我以为以后每天来上班都有动力，谁知道，孟总就这么又不见了。”同事戳着饭说。

“就是，我还想上班免费看男模，结果……”

说完，那人转头就问，“雨萱啊，孟总什么时候回来啊。”

薛雨萱其实不清楚孟云霆除了天际以外的行程，孟家产业多。

只知道，他一周大概会有一两天到宁城天际来。

“我也不清楚，但你好好上班，每天刮彩票，孟总总有一天在公司等你。”薛雨萱说。

女同事被她无语到了，“我知道孟总为什么选你做助理了。”

“选你真是选对人了，这换成我们，每天心猿意马，哪能好好工作。”

“雨萱跟老僧入定一样，一点都不为孟总心动！”

薛雨萱垂下眼眸，吸了口奶茶，笑着没说话。

期待多了，失望多了，自然会强行让自己不去在意。

不去在意，就不会受到伤害。

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道理，是父母身体力行教给她的。

现在，大家也不怀疑孟云霆是因为脸，才让她做自己的临时助理。

而因为女同事强大的八卦能力，短短几天，就已经知道孟云霆有个联姻对象。

嘉恒集团的大**辛甘，和孟家门当户对。

“好像和孟总是高中同学，还是同班，那真是青梅竹马，好般配。”

众人交流着，从互联网犄角旮瘩搜出来的讯息。

薛雨萱很庆幸，公司简历不需要写大学以前的学校信息。

不然，恐怕她们不是抱着手机八卦，而是抱着她八卦。

她知道的，比互联网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