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喜糖真甜啊。”“可我的心,怎么这么苦?”林晚猛地睁开眼,
指尖触到的是窗户上鲜红的剪纸“囍”字。粗糙的红纸,冰凉的玻璃。
她不是被周成和那个女人推下天台,摔得粉身碎骨了吗?墙上的日历,
刺目地写着:1992年10月7日。明天,是她和周成的大喜日子。她回来了。
回到了噩梦开始的前一天。1林晚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滔天的恨意。
上一世,就是在这个房间,她满心欢喜地穿上嫁衣。她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
嫁给了这个全厂区最英俊、最温柔的男人,周成。可婚后,他像一个无底洞,
不断以“做生意”、“母亲生病”、“妹妹要上学”为由,掏空了她父母一辈子的积蓄。
最后,连这套房子,都骗去抵押,血本无归。父母受不了打击,一个脑溢血,一个跟着去了。
直到她走投无路去找周成,却撞见他跟另一个女人张兰,还有一个三岁大的孩子,
在他们曾经的婚房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骗婚。他看上的,
从来都只是她家的钱。“你爸妈就是两个老傻子,活该!”“林晚,
你就是个又蠢又好骗的提款机!”周成和张兰的嘲讽言犹在耳。最后,他们把她逼上天台,
她像一片破败的叶子,从高楼坠落。无尽的黑暗和剧痛之后,她竟然回来了。
“吱呀——”门开了,母亲王秀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走进来。“囡囡,饿了吧?
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明天要早起化妆,会很累的。”王秀莲看着女儿,
满眼都是慈爱和不舍。林晚的眼泪瞬间决堤。妈!她还活着!她的妈妈还好好的,
没有因为被骗光积蓄而气到脑溢血,没有满头白发地躺在冰冷的病床上。
“妈……”林晚的声音哽咽,一把抱住王秀莲。王秀莲吓了一跳,轻轻拍着她的背,
“傻孩子,怎么了?是不是要嫁人了,舍不得爸妈?”林晚把脸埋在母亲温暖的怀里,
贪婪地呼吸着熟悉的味道。舍不得。更怕你们再被那对畜生害死!这一世,
她绝对不会让悲剧重演!“妈,我不嫁了。”林晚抬起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王秀令愣住了,“胡说什么呢!明天就是婚礼了,亲戚朋友都通知了,你现在说不嫁了?
”“周成他不是好人,他骗我们!”“你这孩子,是不是婚前恐惧症?
小成多好的一个孩子啊,人长得精神,对你又好,对我们也有礼貌。整个家属院谁不羡慕你?
”林晚知道,现在说什么父母都不会信。周成的伪装太完美了。在他长达一年的追求里,
他表现得体贴、上进、孝顺,把她父母哄得团团转,早就认定了这个女婿。
现在距离婚礼不到二十四小时,悔婚?父母的脸往哪搁?不行。不能硬来。她需要证据,
一击致命的证据!林晚的脑子飞速转动。上一世,周成总有许多“应酬”,很晚回家。
有一次她偶然发现,他口袋里有去邻市的火车票。他说是去“考察市场”,可现在想来,
分明是去见张兰那个**!他们联系的工具,是公共电话。这个年代,私人电话还没普及,
重要的、私密的事情,都得靠它。她记得,周成经常去巷子口那个最偏僻的公共电话亭。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晚迅速调整好情绪,挤出一个笑脸,“我就是紧张。
我出去走走,透透气。”“快去快回,别着凉了。”王秀莲松了口气。林晚穿上外套,
快步走出家门。天色已晚,家属院里飘着饭菜的香气。她没有丝毫留恋,
径直朝着记忆中的那个巷子口走去。夜风很冷,吹得她**的皮肤一阵阵发紧。远远的,
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周成!他果然在那里。他正靠在电话亭上,背对着巷口,
压低声音,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亲昵和温柔。林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她迅速闪身躲在墙角,
屏住呼吸。风中,断断续续飘来几个字。“……乖,
再等等……”“……彩礼到手……”“……房子……离婚……”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进林晚的心里。就是这样!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他正和张兰描绘着榨干她家之后的美好未来!林晚死死地攥住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可她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只有彻骨的寒。她躲在阴影里,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
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周成打完电话,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一双淬满寒冰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2回到家,
饭菜已经摆上了桌。父亲林建国正和周成坐在桌边,两人面前摆着一瓶白酒,气氛热烈。
“小成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五千块钱,你拿着,
就当是爸妈支持你创业的启动资金。”林建国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拍了拍周成的肩膀,
满脸都是对未来女婿的欣赏和期许。五千块。1992年的五千块,
是这个普通工人家庭大半辈子的积蓄。上一世,这笔钱被周成拿走的第二天,
就到了张兰的手上。周成看到钱,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但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叔,这怎么行!我不能要你们的钱!我和晚晚结婚,是想好好照顾她,不是图你们什么。
”他推拒着,演得情真意切。林建国更高兴了,“给你就拿着!你有了事业,
晚晚跟着你才能过上好日子!”“那……那好吧。”周成“勉为其难”地收下信封,
感激涕零,“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辜负你们和晚晚!
”林晚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这场虚伪的表演。好一出翁婿情深。演得真好,
不去当演员真是屈才了。“爸。”林晚走了过去,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周成看到她,
立刻站起来,温柔地拉住她的手,“晚晚,你回来了。叔叔阿姨非要给我钱,
我……”“爸妈给你,你就拿着。”林晚打断他,笑容不变,“都是一家人。”她越是这样,
周成心里越是得意。看,这个女人已经被我吃得死死的。林建国和王秀莲也欣慰地笑了,
觉得女儿真是懂事。“不过,”林晚话锋一转,“爸,这毕竟是五千块钱,不是小数目。
为了让周成有压力,也为了让他以后在亲戚朋友面前有面子,说这钱是借来干事业的,
不是白拿咱们家的,我觉得,还是让他写张借条吧。”话音刚落,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林建国和王秀莲的笑容僵在脸上。周成的瞳孔猛地一缩。写借条?开什么玩笑!到手的钱,
怎么可能再让它有吐出去的风险!“晚晚,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王秀莲率先反应过来,
拉了拉女儿的衣袖,语气有些责备,“都是一家人了,写什么借条,太伤感情了。”“是啊,
晚晚,小成不是外人。”林建国也皱起了眉头。周成心里咯噔一下,
但脸上立刻堆起委屈又大度的笑容。“晚晚,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放心了?
如果是这样,你告诉我,我改。”他深情地看着林晚,摆出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若是上一世的林晚,此刻恐怕早就心疼得不行,连忙道歉了。可现在,林晚只觉得恶心。
“你别误会,”她抽出自己的手,语气依旧温和,“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为你着想。
”“为我着想?”周成一愣。“你想啊,你拿着这笔钱去创业,要是被你家那些亲戚知道了,
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这是我们家给你的,你是个吃软饭的。可如果你拿着借条,
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这钱是你凭本事借来的,以后要还的,他们是不是会对你刮目相看?
”林晚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照顾了父母的面子,又“体贴”地为周成考虑。
九十年代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和“骨气”。果然,林建国听完,
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嗯,晚晚说得有道理。小成,我们不是信不过你,是为了你好。
”王秀莲也觉得女儿想得周到,跟着点头。周成被架在了火上。他心里把林晚骂了一万遍,
这个蠢女人今天怎么突然长脑子了?但他不能拒绝。一旦拒绝,就等于承认自己心虚,
前面所有“不图钱”的戏都白演了。他只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笑容。“好,好,
还是晚晚想得周到。是我格局小了。”他强笑道,“我写!这借条我必须写!
这代表了我的决心!”林建国很高兴,立刻去拿了纸笔。周成握着笔,感觉有千斤重。
他一边写,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怨毒地瞥了林晚一眼。林晚假装没看见,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写吧。用力地写。这不仅仅是一张借条。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大礼,
也是你走向毁灭的投名状。周成很快写完了借条,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就在他递给林建国的瞬间,林晚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像是没拿稳,手一歪。
“哗啦——”整杯茶不偏不倚,全都泼在了周成的袖子上。“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林晚惊呼一声,连忙拿起毛巾,“我给你擦擦!”周成气得差点当场发作,但只能忍着,
“没事没事,一点水而已。”林晚凑过去,拿着毛巾在他湿透的袖子上胡乱地擦着。
她的动作很快,也很隐蔽。没有人看到,在毛巾的遮掩下,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
被她飞快地塞进了周成的上衣口袋里。周成只觉得口袋里多了个东西,
但心思都在那张让他憋屈的借条上,并未在意。林晚直起身,看着他,
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鱼儿,上钩了。3送走憋了一肚子火的周成,
林家恢复了平静。王秀莲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还在数落林晚。“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非要搞个借条出来,你看小成脸色都变了。”“妈,我是为他好,也是为我们好。
”林晚淡淡地回答。她知道,父母一时半会还转不过弯来。不急。好戏,才刚刚开场。
另一边,周成阴沉着脸回到了他和父母妹妹暂住的出租屋。一进门,他妈王桂芬就迎了上来。
“钱到手了?”周成把信封扔在桌上,一**坐在椅子上,脸色难看至极。“到手了,不过,
写了借条。”“什么?!”王桂芬的嗓门一下子拔高,“写借条?那林家是什么意思?
防着我们呢?”周成的妹妹周敏也从里屋出来,撇着嘴,“哥,那林晚平时看着挺傻的,
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该不会是她不想嫁给你吧?”“闭嘴!”周成烦躁地吼了一声。
他掏出根烟点上,猛吸了一口。借条的事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上。更重要的是,
张兰那边还等着钱用。他们的儿子病了,急需一笔钱。这五千块,
他原本打算明天一拿到结婚证,就立刻给张兰送去。可现在有了借条,这钱就变得烫手了。
万一林家哪天真的来要账怎么办?他心烦意乱地摸着口袋,想再拿根烟,
却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纸片。他掏出来一看,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打开,
上面只写着一个地址。“解放路132号,地下室。”这是什么?周成皱起眉头,
他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收过这张纸条。难道是……林晚?他回想起林晚给他擦水时的情景,
动作似乎有些不自然。是她塞给我的?她给我这个地址干什么?周成百思不得其解,
随手把纸条扔在了桌上。“哥,这钱怎么办?还给张兰姐送去吗?”周敏凑过来问。“送!
为什么不送!”周成恶狠狠地说,“借条又怎么样?只要我跟林晚结了婚,
她爸妈还能真找我要钱不成?等我把林家的房子弄到手,这五千块算个屁!
”他安抚好母亲和妹妹,心里却始终觉得不踏实。林晚今天的反常,
让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第二天一早,林晚起床后,当着父母的面,
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了两千块钱。这是她工作两年攒下的所有积蓄。“爸,妈,
这是我自己的钱,我先放在抽屉里,等明天办完婚礼,再存银行去。”她故意说得很大声,
然后把钱放进了自己卧室的床头柜抽屉里。王秀莲点点头,“放好吧,别弄丢了。
”林晚看了一眼墙角的电话。她走过去,拿起话筒,拨通了周成家的号码。“喂,周成吗?
是我。”“晚晚啊,怎么了?”周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
我把我攒的两千块私房钱放在卧室抽屉里了。你可别告诉我爸妈啊,这是我们的小金库。
”林晚用一种甜蜜又带着炫耀的语气说道。电话那头的周成沉默了一下。两千块!
又是一笔钱!这个林晚,真是个宝库啊!他心里的那点不安立刻被贪婪所取代。“知道了,
我的小管家婆。”他笑着说,“你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说。”挂了电话,
林晚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她知道,周成一定会动心。但他自己不会动手。
他会唆使他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妹妹,周敏。上一世,周敏就没少从她这里“拿”东西,
小到一块香皂,大到一件新衣服。周成总是以“妹妹还小,不懂事”为由,轻描淡写地揭过。
现在,她就要利用周敏的贪婪和愚蠢。做完这一切,林晚并没有待在家里。她换了身衣服,
去了她父亲林建国所在的工厂。她没有去找父亲,而是直接去了工厂的保卫科。
保卫科科长姓李,是林建国的老战友,为人最是刚正不阿。“李叔。”林晚一进门,
眼眶就红了。“是晚晚啊,怎么了这是?明天就结婚了,谁欺负你了?”李科长关切地问。
“李叔,我……我好害怕。”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那栋楼,最近好像遭贼了。
我邻居张婶家就丢了东西。我……我怕我们家也……”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演得楚楚可怜。“还有这种事?”李科长立刻严肃起来,“你放心,我晚上就派人过去蹲点!
绝对不能让小偷在我们的地盘上嚣张!”“谢谢李叔!您……您能不能带着人,
晚上十二点左右,重点看看我们家窗户那边?我总觉得那不安全。
”林晚“不经意”地提醒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李科长拍着胸脯保证。
从保卫科出来,林晚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所有的棋子都已就位。今晚,
就是她为周家兄妹准备的断头台。夜色深沉。林晚躺在床上,双眼睁着,毫无睡意。
墙上的挂钟,时针、分针、秒针,正在一步步走向她设定的时间。十一点五十分。
十一点五十五分。午夜十二点。“吱嘎……”窗户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来了。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个黑影,熟练地翻了进来,动作轻巧地落在地上。
黑影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径直朝着床头柜走去。林晚在黑暗中,清晰地看到了那张脸。
不是周成。是他的好妹妹,周敏!周敏蹑手蹑脚地拉开抽屉,伸手朝里面摸去。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那一沓钞票的瞬间——“啪!”房间的灯,骤然大亮!4刺眼的光线下,
周敏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门口,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正是保卫科的李科长,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高大的保安。而在他们身后,是林晚的父母,林建国和王秀莲。
他们的脸上,是全然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床上,林晚缓缓坐起身,
目光冰冷地看着地上那个惊慌失措的身影。“我……我……”周敏吓得语无伦次,
手还保持着伸在抽屉里的姿势,“我不是……我就是听见有动静,我进来看看……”“看看?
”林晚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人,“看看需要三更半夜爬窗户进来?
看看需要翻我的抽屉?周敏,这是你们老家的新风俗吗?探望未来的嫂子,都要用这种方式?
”每一句话,都像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周敏脸上。
“不……不是的……嫂子你听我解释……”“别叫我嫂子,我担不起。
”王秀莲终于反应过来,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敏,“你……你这个孩子!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偷东西!明天……明天你哥就要和我们晚晚结婚了啊!”偷窃,
还是在结婚前夜,偷到了未来嫂子的头上!这简直是把林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林建国一言不发,但铁青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已经说明了一切。“报警!必须报警!
”王秀莲气得大喊。“别!别报警!”周敏吓得跪在地上,抱着王秀莲的腿哭喊,
“阿姨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报警,报警我这辈子就毁了!”就在这时,
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周成冲了进来。他一直在楼下望风,听到楼上的动静不对,
就知道出事了。一进门看到这副情景,他脑袋“嗡”的一声。但他反应极快,冲到周敏面前,
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我让你来给嫂子送点心,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都干了些什么!”他一边骂,一边转向林建国和王秀莲,
脸上瞬间堆满了愧疚和自责。“叔叔,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管教好妹妹!
我代她向你们赔罪!”说着,他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啪!
啪!”打得又响又亮。好一出苦肉计。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真面目,
恐怕连林晚都要被他骗过去了。“别演了。”林晚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表演。
“周成,是不是你让她来的?”“当然不是!”周成抬起头,满脸通红,眼眶里含着泪,
看起来委屈到了极点,“晚晚,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那种人吗?”“你不是?
”林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那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我们家楼下做什么?
也是来给我们送点心吗?”周成的脸色一白。“我……我是不放心,过来看看。”“是吗?
”一直没说话的李科长突然开口了,他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锁定周成。
“我们刚才在楼下蹲守的时候,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在下面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