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空气，因为陆廷渊的到来，瞬间变成了粘稠的胶质。

苏婉清的反应极快，几乎是立刻，那副摇摇欲坠、受尽欺凌的白莲花模样便重新回到了她脸上。

她转过身，泪眼婆娑地望向陆廷渊，未语泪先流，带着哭腔唤道：“廷渊……”声音百转千回，充满了无尽的委屈。

陆廷渊快步走了进来，他的视线首先落在苏婉清身上，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带着询问。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我，锐利如鹰隼，似乎想从我平静无波的脸上挖掘出什么。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压迫感。

“廷渊，”苏婉清抢先开口，柔柔弱弱地靠向他，仿佛需要他的支撑才能站稳，

“我……我只是想来跟叶**解释一下，我的病……我不想她因为误会而……可是叶**她……”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只是用那双泪眼朦胧地看着陆廷渊，一切尽在不言中。

标准的绿茶表演，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给她鼓掌。

陆廷渊拍了拍苏婉清的肩膀，算是安抚，目光却依旧锁定着我：“叶未晞，你又对婉清说了什么？”

我摊了摊手，一脸无辜：“陆总，我只是关心了一下苏**的病情，提醒她要对症下药而已。毕竟，现在医疗诈骗很多，万一误诊了，或者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误导了，耽误了治疗就不好了。”

我特意在“误诊”和“别有用心”上加了重音。

苏婉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陆廷渊的眼神更深沉了。他显然听出了我话里有话。

这几日，他必定没有闲着，我扔出的那颗“肝癌”炸弹，不可能不在他心中留下疑影。

以他的性格和多疑，即便再信任苏婉清，也一定会私下重新调查。

而苏婉清此刻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对质，本身就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婉清的病情，有顶尖的医疗团队负责，不劳你费心。”陆廷渊的语气依旧冰冷，但那份冰冷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松动。

“是吗？”我微微一笑，拿起我之前放在沙发上的那本经济书，随手翻了一页，语气轻描淡写，“那就好。希望苏**的医疗团队，足够‘顶尖’，也足够‘忠诚’。”

这话几乎是在明示了。

苏婉清的脸色更白了，她抓住陆廷渊衣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廷渊，我们走吧……我不想在这里了……叶**她，她好像很不喜欢我……”她开始采用哀兵策略，试图将陆廷渊带离这个对她越来越不利的战场。

陆廷渊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再次看向我，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那瓶药，是哪里来的？”

他终于问到了关键点。

那瓶靶向药，绝不是一个常年被圈养、几乎没有社交的叶未晞能轻易弄到的东西。尤其是，针对的还是某种特定类型的肝癌。

我合上书，坦然迎上他的目光：“一个朋友送的。”

“朋友？”陆廷渊嗤笑一声，显然不信，“你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弄到特种处方药的朋友了？”

“陆总，”我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这三年除了模仿苏**，等着你偶尔施舍一点目光之外，还做过什么，认识过谁吗？”

陆廷渊被我问得一怔。

是啊，他何曾真正了解过“叶未晞”？在他眼里，叶未晞就是一个苍白、扁平、只知道爱他的影子。他从未试图去了解影子背后是否也有一个真实的灵魂。

他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姿态慵懒，与对面那对姿态紧绷的男女形成鲜明对比。

“药是哪里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不是真的，对不对症。”

我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陆总既然有能力，不如自己去查查？查查那药，也查查……开药的医生，或者，建议苏**进行‘肾脏’移植的专家团队？”

我转过身，背对着窗外的光，面容有些模糊，只有声音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