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银行短信跳了出来。
“您尾号8897的储蓄卡账户于17点13分完成转账交易,金额880000.00元,当前余额3.52元。”
苏晴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正准备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今天是她和陈锐在一起的五周年纪念日。
水煮鱼的香气还在空气里弥漫。
苏晴却只闻到一股冰冷的血腥味。
八十八万。
那是她工作六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全部积蓄。
准备用来付他们未来小家的首付。
现在,只剩下三块五毛二。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陈锐回来了。
他提着一个蛋糕盒,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
“晴晴,我回来了,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他走过来,想像往常一样拥抱她。
苏晴侧身躲开。
她的动作很轻,却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两人隔开。
陈锐的笑容僵在脸上。
“怎么了?”
苏晴没有说话。
她只是举起手机,将屏幕对准他的眼睛。
那条刺眼的短信,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一个巨大的嘲讽。
陈锐的瞳孔猛地一缩。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晴晴,你听我解释。”
“这笔钱,我是拿去应急了。”
苏晴静静地看着他。
看他表演。
“应急?”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
“什么急事,需要八十八万?”
陈锐眼神闪躲。
“是……是我一个朋友,家里出了点事,急需用钱周转。”
“我寻思我们关系这么好,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就先挪用了。”
“过两天,过两天我就还你。”
苏“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苏晴在心里咀嚼着这句话。
多么理所当然。
多么**。
她甚至想笑。
“哪个朋友?”
“我认识吗?”
陈锐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不认识,是我老家的一个发小。”
“他……”
“是林薇薇吧。”
苏晴打断了他。
三个字,像三根冰锥,瞬间刺破了陈锐伪装的镇定。
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你……你怎么知道?”
苏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
“我不仅知道是她。”
“我还知道,你用我的八十八万,给她全款买了套学区房。”
“就在城南一中旁边那个新开的楼盘,对不对?”
陈锐彻底慌了。
他张着嘴,像一条缺水的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晴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沉入了谷底。
其实,在看到短信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了。
能让陈锐做出这种事的人,除了他那位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林薇薇,不会有第二个。
她刚刚只不过是诈他一下。
没想到,一诈就中。
还真是她。
还真是为了她。
五年感情,六年积蓄,到头来,她只是一个笑话。
一个为别人做嫁衣的,彻头彻尾的傻子。
“为什么?”
苏晴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
她想不通。
陈锐深吸一口气,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
他不再掩饰,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愧疚中的理直气壮。
“晴晴,对不起。”
“但薇薇她……她怀孕了。”
“她一个女孩子,未婚先孕,名声都毁了。我不能不管她。”
苏晴觉得荒谬。
“她怀孕了,你就拿我的钱给她买房?”
“这是什么道理?”
陈锐皱起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
“她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总得对她们母子负责吧?”
“那套房子,是给孩子将来上学用的。城南一中的学区房,多难买你知道吗?这次正好有内部名额,错过了就没了!”
他看着苏晴,仿佛她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晴晴,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吗?”
“我们之间,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再说,这钱就算我借你的,以后我肯定会还。薇薇她身体不好,受不得**。你就当帮帮我,行吗?”
苏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熟悉又陌生。
她忽然想起,一个月前,她看中了同一套学区房,想拉着他一起去看看。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那么贵,我们又没孩子,买什么学区房?纯粹是智商税。”
原来,不是智商税。
只是那个准备入学的人,不是他们的孩子。
原来,不是没钱。
只是她的钱,要留给更重要的人。
心口的疼痛已经麻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寒意。
她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
她转身,走进卧室,拿出行李箱。
陈锐跟了进来,一把拉住她。
“晴晴,你干什么?”
“分手。”
苏晴甩开他的手,语气决绝。
“陈锐,我们完了。”
陈锐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一种莫名的自信取代。
“苏晴,你别闹了。”
“就为这点钱?我们五年的感情,你就要分手?”
“你冷静一点,现在搬出去,你能去哪?”
他太了解她了。
在这个城市,她无亲无故,性子又要强,绝不会去麻烦朋友。
他笃定,她只是在闹脾气。
气消了,自然会回来。
苏晴没有理他。
她打开衣柜,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不多,一个24寸的箱子就够了。
她在这个她曾经以为是“家”的地方,原来只占了这么小的位置。
合上行李箱的那一刻。
“咔哒”一声。
也合上了她对这段感情所有的留恋。
她拉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陈锐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
他冲上去,堵在门口,语气软了下来。
“晴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别走,我们好好谈谈。”
“钱我会想办法还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苏晴停下脚步,抬起头。
她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
“陈锐。”
她轻轻开口。
“你不会还的。”
“而我,会让你们,后悔终生。”
说完,她不再看他,用力推开他,拉着行李箱,走进了深夜的楼道。
冰冷的风灌了进来。
陈锐愣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
他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但随即,他又自嘲地笑了笑。
后悔终生?
一个身无分文的女人,能做什么?
他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寒风。
客厅里,那条水煮鱼已经凉透了,泛着一层凝固的油光。
就像他那颗,早已凉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