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把手机怼到我脸前：“扫一扫，刷个脸就过，利息全家帮你还。

”摄像头的冷光把我的脸切成几块，像审讯灯。

屏幕上跳出“极速审核、免担保”的绿色字样，下方勾选框已经被婆婆点亮。“妈，别这样。

”刘哲把手机往回推了推，又看向我，“楠楠，要不先帮家里一把？”“家里？

”我盯着桌上那份合同，第一行就写着“刷脸贷—自动授权—全量额度”。

我抬眼：“是帮**家，还是帮**的公司？”客厅灯很亮，亮到每一笔字都扎眼。

婆婆刘美华把手机拿回去，笑得慈爱：“大家族共进退呀。雅萌的‘元宇宙平台’就差这步，

你刷一下脸，三个月翻倍。”“三个月翻倍是谁说的？”我问。“创始人说的。

”屏幕另一端响起声音，是小姑刘雅萌，她戴着VR头盔，画面里蓝光乱窜，

像她眼里的野心。她抬手示意，像在路演舞台：“姐，

我们是国内少数ALL-INAI+元宇宙的团队，全球背书，教授、基金经理都站台。

你只要刷脸，资金直达项目，锁仓期三个月，收益翻倍。”刘哲咳了一声：“雅萌，别夸大。

”“我没有夸大，是事实。”她把VR镜头凑近，背景出现一个看不清脸的西方面孔，

英文飘着“世界级领袖”。我的后背“嗖”地凉了一下。我做过互联网风控，

知道“刷脸贷”为什么总与“免审核”绑在一起，也知道“全球背书”的视频最容易动刀子。

“我就问一句，”我把合同翻过来，指着那行小字，“为什么必须刷脸贷？普通转账不行吗？

”婆婆立刻接话：“刷脸快呀，明天就能用，你看你上次给小哲买车，也是刷脸贷。

”“买车是我们家的账，不是项目融资。”我直视她，“我可以支持亲人，

但我不会做家族提款机。”空气里有一瞬沉默。刘哲的眼神闪躲，像站在两块电磁铁中间。

“姐，你太敏感了。”雅萌换了一种柔声，“我们有海外教授背书。我发你一段视频，

你看完就懂了。”她在群里发来链接。缩略图上，一个白发教授对着镜头点头微笑，

口型与字幕几乎合不上。我把手机按亮，调高音量，

声音里有轻微的金属回声——延迟像错位的良心。“楠楠，别为难你小姑。”婆婆坐近我，

把我的手腕往上抬，“来，按住，扫一扫，过了这道关，咱就一家人。”我把手抽回来，

转身去拿U盘。“你干嘛？”婆婆提高了嗓门。“拿点东西。”我把U盘放在茶几上，

语速很慢，“先看一个视频，再决定刷不刷。”刘哲警觉地看我：“什么视频？

”“海外背书。”我看向屏幕，“雅萌，你敢不敢和我对着看？”她笑了一下：“当然敢。

”我把笔记本翻开，屏幕倒映出每个人的脸。我的拇指悬在播放键上，心跳如同倒数。

“你别装神秘。”婆婆伸手要去合上电脑。门铃这时响了一下。清脆的“叮咚”像一记闷雷。

我按住电脑盖，对刘哲说：“去开门。”门外是快递小哥，递过来一个白色信封。

婆婆脸色“唰”地变了：“你又搞什么？”我把信封压在桌角，没有拆。

刘哲怔住：“你什么时候……”“等会儿再看。”我说。婆婆拍桌子：“你这是害我们！

”“妈，”刘哲拉住她，“先听她说完。

”我把U盘推到中间：“今晚我不会让你们刷掉任何额度。明天我去听证会投屏这段视频，

当场请鉴定机构做深伪检测。”婆婆冷笑：“你以为谁都听你的？这是家务事，

轮得到你在外面嚷嚷？”“不是家务事。”我一字一顿，“你拿二级**返佣，

按人头拿提成，劝亲戚刷脸贷，已经不是家务事。”婆婆愣了一下，下意识把手机扣在桌面。

雅萌隔着屏幕笑：“姐，别乱说。我只是创业，小范围众筹。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她要挂断视频。“等一下。”我点击键盘，把视频窗口换到深伪检测工具的界面，

绿色与红色的热图叠在教授脸上，口鼻周围的相位抖动像屏幕上起了疹子。“看到了吗？

”我问，“这是声纹与画面不同步的证据。背景素材我也找到了，出自一个公开模板库。

”婆婆听不懂这些术语，但“证据”两个字让她坐直了身子。刘哲吸了口气：“楠楠，

这些你都……准备多久了？”“从你妈第一次说‘刷脸贷’开始。”我把手机放平，

点开录屏，“刚才我们所有对话，都已备份到云端。不涉及隐私的部分，我将提交给监管。

”婆婆猛地站起来：“你录我？你这个不孝的——”“不孝是让你去骗更多亲戚。

”我打断她，“妈，如果你相信雅萌，你就让她解释，为什么非要‘刷脸贷’。”一阵沉默。

雅萌调整姿势，语速明显放慢：“刷脸是平台合作方的秒批通道，方便、快捷。姐，别为难。

”“方便谁？”我问，“方便承诺收益的那一方，还是方便套现抽走的那一方？

”婆婆拍着大腿：“我不懂这些！我就知道家里一个人发了财，大家都跟着好。楠楠，

你别拖后腿。”“拖后腿的是谁……”我看着她，“把亲情当筹码，

让我为一段剪辑过的背书买单？”空气绷得更紧。我吸一口气，

把电脑转向他们：播放键就在我的拇指下，白色的三角像一枚点火按钮。

手机在此时震了一下，一个陌生号码弹出，备注只有“平台客服”四个字，

提示“请完成刷脸认证”。我按掉来电，拇指回到播放键旁。我按下去。视频里，

教授的脸稳稳地笑着，热图区域不断闪烁。旁边两段对照素材，

分别来自模板库与一条海外采访。“看口型。”我把画面放大，“再看声纹频谱。

差异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婆婆眯起眼，听不懂，但看见了“不同”。“够了。

”刘哲摘下眼镜，“明天你去听证，我陪你。”婆婆急了：“你疯了？这是**的事业！

”“事业不是拿家里人去垫的。”他抬眼，“至少今天，我们不刷任何脸。

”雅萌的声音冷下来：“姐，你这样做，只会让家难堪。”“难堪的是骗局，不是我。

”我说。门外走廊突然传来杂乱脚步声。隔壁邻居敲门：“江楠，有人找你。”我打开门，

两位中年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牛皮纸袋，眼神疲惫却坚定。“我们在群里看到你的科普，

你说可以自愿登记受害情况，我们就来了。”其中一人说。婆婆皱眉：“谁让你们来的？

”我侧身让开：“请进。”客厅桌面把纸袋填满。

里面是转账凭证、聊天截屏、以及一串串以0x开头的钱包地址。“这是我三次打款的记录，

这串是项目方给我的返佣地址，每拉一个人，他们就给我返一笔。

”男人把纸往我面前推过去，声音里带着憋了很久的羞愧。我点点头，

拿出电脑：“我会把你们的材料做电子存证，生成哈希编号，一份提交给监管，

一份你们自己留档。”“哈希是什么？”婆婆忍不住问。“就像盖章编号，谁也改不了。

”我简短解释，打开区块浏览器，把地址输入，交易记录像一条蛇跳了出来。

红色线条连成图，我用鼠标划出路径：项目方地址→**钱包→冷钱包→场外兑换。

刘哲凑过来，看得脸都白了。“这些图，你都能做？”他问。“能。”我把截图保存，

命名为“路径图_1”“路径图_2”。指尖敲在回车上，像打点滴。客厅的钟滴答滴答，

婆婆的手机屏幕一亮又灭，像她不断起落的心。“我不信。”婆婆突然说，“雅萌，

你说句话。”屏幕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后传来一串卡顿的“咔咔”声。“网络不好？

”我挑眉，“还是切换话术库了？”雅萌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几个截图就能翻天？

”我没回她，转向两位受害者：“您愿意明天和我一起去旁听吗？不必发言，只需确认材料。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我的手机这时震动起来。

短信弹出：“【市金融监管局】听证会座位申请通过，凭此短信与身份证入场。

受理编号：H2025-1107。”我把屏幕亮给所有人看。

刘哲长出一口气：“我负责整理我们家的转账记录和语音，该补什么证据你告诉我。”“好。

”我点头。婆婆坐在沙发角，手攥得青筋都起了。“妈，”刘哲轻声，

“我们先把钱的事停下来，明天听证你也去旁听。”她别过脸，半天没说话。

我把“受理短信+函件”装进透明文件袋，和U盘放在一起，

又在清单上加了一行：“受害者登记名单（2人起）”。我心里一下一下冷静下来，

像刚从水里起身，呼吸变得干净。“姐。”雅萌忽然柔声，“要不这样，你先借十万周转，

我们马上给你返利，让你看见钱。”“不。”我看着屏幕，“我的钱，我自己做主。

我不会把它交给一个模糊的头像。”门外又响了一声“叮咚”。是第二位受害者的女儿，

她捏着一沓凭证，眼睛红红的。“阿姨，您明天能带我一起去吗？我妈不敢上台。

”“当然可以。”我把椅子拉过来，让她坐下，“我们一起把事说清楚。

别装订：“群聊话术截图、海外背书视频热图、声纹比对、链上路径图、受理短信与函件”。

婆婆忽然开口，嗓音发紧：“就算你们去，也未必能冻结。”我点头：“有可能。

但我会把能走的流程走完。至少，从今晚开始，我不会再为任何‘家族项目’刷脸。

”刘哲看着我，轻轻点头。客厅里很静，只剩文件袋的塑料光。我把U盘再往前推了推，

仿佛把一颗钉子钉进了桌面。“明天见。”我对屏幕说。雅萌没有回，

只是把VR镜头往下一丢，镜头里最后定格在一张光怪陆离的海报上，

上面写着：“元宇宙·下一站世界。”我合上电脑，

手机又震了一下——受害者群里跳出一条消息：“已登记：7人。

”我把那条消息顶到最上面，抬头对屋里人说：“今晚资料做完，不睡。

”刘哲说：“我陪你。”婆婆一声不吭，却把那份“刷脸贷合同”悄悄塞回了包里。

我把打印机搬到茶几旁，一页页吐出白纸，房间里只有纸张的摩擦声，像刀子磨在石头上。

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回头看向婆婆：“妈，你说你‘从不收钱’，

那你手机银行里的那几条入账短信，是谁的？”婆婆怔住，目光飘到窗外。那一刻，我知道，

明天不只是听证，还是一场家族真相的听证。打印机停下，我把最后一页放进文件袋，

用力按了按，封口发出干脆的一声。我看着那只透明袋，第一次觉得边界可以被看见。

门口的风从门缝挤进来，把一角纸吹起，又落下。桌上的U盘静静地躺着，

像一枚不发光的小灯塔。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紧急辟谣直播：某些人捏造深伪！

”标题刺眼，我点开，刘雅萌正和一个头像戴墨镜的KOL连麦。

KOL笑得轻松：“最近有人用‘AI深伪’污蔑正规创业团队，

她说的那些热图啊、声纹啊，都是外行话术。我们现在就现场测试，

请雅萌给大家演示一下——”我没关直播，把窗口放在屏幕一角，

另一边继续处理桌上的纸袋。“姓名、电话、转账凭证，同意用于报案与监管核查，

不公开隐私。”我念一条，在文件上盖上“电子存证/哈希：H-01-7FD2”。

牛皮纸袋叠成一堵墙，每一枚回形针都像新的肋骨。“哈希是什么？”受害者的女儿又问。

“像一串独一无二的指纹。”我把生成的编号发给她，“你保存起来，谁改一字，

编号都会变。”KOL的声音从角落里跳出来：“看，雅萌的海外视频是高清原片，

没有任何换脸嫌疑。”我点开直播的弹幕记录：“口型对不上啊？”“延迟吧。

”“她说的哈希是什么鬼？”婆婆在家族群里发语音：“那些截图都是楠楠自己编的，

我们家孩子正经创业。”几位亲戚接龙：“‘家丑不外扬’”“‘女人懂什么风投’”。

我把这些话拖进“舆情证据”文件夹，深呼吸，回群里只发了两个字：“别拉。

”“你看你看，”婆婆立刻回，“她就这态度。”我不接她的话，

把“返佣路径图_1”的红线又往后拉了一格，一个“冷钱包”节点冒了出来。

“方便把这笔返佣的‘入账短信截图’发我吗？”我问刚才那位男人。他脸有点红，

还是翻出手机。“谢谢。”我把截图拖进表格，路径图瞬间闭环，像一张网收了口。“小胜。

”我在笔记本角落写下两个字，提醒自己别忘了呼吸。直播那边，

KOL突然拔高了嗓门：“有人冒充监管，散布‘听证会’的消息，这种行为本身就是违法！

”我把音量拉低，

邮箱——收件箱里躺着一封新邮件：“鉴定机构回执：可提供‘深伪检测+声纹比对’服务，

样本视频请按要求上传。预计出具编号与热图。”我把两段“海外背书”视频上传，

备注写上“来源链接+疑点时间轴”。发送后不到两分钟，

对话框亮了一条消息：“样本已接收，

预计30分钟返回初筛热图；正式报告在2小时内生成。”“两小时？”我盯着屏幕。

“可以加急，”对方补了一句，“但我们只对‘公开素材’鉴定。”“足够了。”我回。

刘哲走到我旁边，把一叠打印好的聊天记录放下：“这是这两周你妈和亲戚的群聊，

我把涉及‘返佣’‘拉新’的都标了星。”他顿了顿，“楠楠，我知道你不想听，

但妈刚才哭了。”“她哭是因为证据开始有声音。”我没抬头，

“我不让任何人的眼泪阻止材料成形。”刘哲沉默了两秒，点头：“我再去导银行卡流水。

”门外走廊里有人说话。“开门，亲戚。”是婆婆的声音，

后面夹着两个女人的尖嗓门：“楠楠，出来，跟我们去一趟，当面给雅萌道歉。

”我看了眼门锁，没动，拿起手机：110。“喂，您好，”我压低声音，

“家里有人聚集在门口，要求我刷脸贷款，可能发生冲突，我在做材料。我现在不出去，

麻烦留个记录。”接线员的声音温和：“不要开门，如果对方拍打门锁、尝试闯入，

请立刻再次拨打，我们会派人。”电话刚挂，

监管热线那边的号码弹出来——“收到您的材料清单补充，明日听证会允许公众旁听，

经申请可投屏展示与口头说明。请提前30分钟到场核对设备。”我把短信转发给刘哲，

又把“设备核对”写进清单。门外的脚步靠得更近了，婆婆拍门：“楠楠，你不出来，

我就在这里不走！”我给居委沈黎发去定位。不到十分钟，

门外的嗓门换成了沈黎的：“刘阿姨，楼道是公共区域，不能聚集。

有什么事明天在听证会说。”婆婆还要争，沈黎提高音量：“这里有报警记录。

您现在的行为，会被记录在案。”走廊里安静了一瞬。“我就坐这儿。”婆婆说，

声音小了些。我知道，她在赌我的耐力。桌面右下角，

邮箱提示“叮”地跳出一封信：“初筛热图生成：样本1/样本2。

明显相位错位区域见附件，声纹频谱差异图附后。

临时编号：DF-2025-1107-A/B。”我把两张热图放大，

那些红点像开了倒刺的真相。“这是什么？”受害者的女儿探过来。“两张脸的‘缝线’。

”我说。刘哲盯着编号：“明天能用吗？”“能。”我把编号写进“证据顺序”，